蘇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也不是心軟,我就是……”
趙瑩沒說話,安安靜靜地聽著她說。
蘇鹿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其實還是沒有辦法原諒他。”
趙瑩想到了曾經和薄景深談過的那些話,深思熟慮了片刻之后說道,“或許,他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我知道他有苦衷。”蘇鹿聲音低低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他有苦衷,甚至我猜到他的苦衷是很要緊的苦衷,是他不得不放棄他自己,不得不拋下我的理由。可我就是……”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道理我都懂,但我還是難過。”
“道理我都懂,但我還是委屈。”
“你的苦衷我都能想象,可我還是太痛了。”
“我還是沒有辦法理解為什么你一定要拋棄我。”
“我明明……已經那么不幸了。”
蘇鹿說得不快,一句一句慢慢說著,娓娓道來的語速,趙瑩聽得心疼。
“我知道我這話說了,可能會讓你難過,但是媽媽,真的,在你和哥哥出現之前,我人生太多不幸,我唯一能觸手可及的幸運,就是他。我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當初蘇豫康……”
蘇鹿說著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咬了咬嘴唇,而后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來,“……快要打死我了。他快要打死我了,如果不是蘇浙及時趕回來了的話。就那樣,我也不愿放棄薄景深我愛他!”
蘇鹿開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趙瑩沒有阻止她,盡管蘇鹿在生了趙小樂之后,就身體一直不太好,早已經禁酒多時了。
但趙瑩知道,此時此刻的蘇鹿,的的確確是需要一些酒精,來讓她的情緒得到一個釋放的理由。
她先前那樣一口氣說出那一句‘就那樣我也不愿放棄薄景深我愛他!’的時候,趙瑩都覺得有些震撼。
因為,蘇鹿原本就是溫柔又克制的人,趙瑩很少見到她情緒這樣外放。
然后趙瑩就是鋪天蓋地的心疼,她知道蘇豫康曾經對蘇鹿很暴力過,但沒有想到會這么嚴重,蘇鹿是從來不會故作夸張的,所以如果她說她當初快要被打死了,那可能是真的有會被打死的可能。
趙瑩的心都像是被扎了一刀似的。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么媽媽?”蘇鹿眼里有一層水霧漸漸浮現,她目光直勾勾盯著趙瑩,問了一句。
但卻沒有等趙瑩回答,就自問自答道,“這意味著在我眼里在我心里,和他分開比死還可怕了。那時蘇豫康把我打成那樣也沒能讓我妥協,后來他另辟蹊徑,不再用暴力來威脅我,而是用會暴力對待薄景深來威脅我,我妥協了。”
蘇鹿勾了勾嘴角,自嘲地笑了笑,“這意味著……”
蘇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那時候,在我蘇鹿眼里,薄景深的安危是排在第一位的,排在所有的前頭。然后和他在一起、我們的感情緊跟其后,排在第二位。而我自己可以放在很后面,很后面很后面。”
趙瑩當然心疼自己的女兒,一下子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蘇鹿深吸了一口氣,“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見了他,我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我心里是歡喜的,于是從這塵埃里也能開出花來?”
“媽媽,我為他開出了花來。”蘇鹿嘴角輕輕扯了扯,眼淚從眶子里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