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別再瘦了,不然我就和你哥說你不好。”蘇鹿說道。
景喬這會很自覺地點頭說,“知道。”
然后她的目光淡淡看向了一直在玄關站著的宋伯淵的手下。
景喬都沒有說話,那人已經迎了上來,“夫人放心,我會送蘇小姐回去。”
于是蘇鹿和孩子就被他從御景山莊送回了市里。
而她和趙小樂一離開,原本還有了點兒鮮活人氣兒的度假別墅,似乎又清冷了下來。
尤其是這間舞蹈室。
景喬靜靜看著那一整面墻的鏡子,靜靜看著,像是能一直這樣看下去。
然后她輕輕脫掉了鞋襪,卷起了褲腳,輕輕按摩自己的腿部肌肉。
她的小腿上,有著幾寸長的傷疤,就看那傷疤的顏色和增生痕跡,應該已經是有些時間的舊傷了。
景喬輕輕按摩著腿部肌肉,眸子里卻沒有什么焦點。
舞蹈房里明明很安靜,什么音樂也沒有,也沒有人說話的聲音。
可是她就仿佛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這種幻聽幾乎是在她腦中直接響起的。
‘抱歉,宋先生,您太太雙腿的傷勢過重,雖然恢復行走功能應該問題不大,但是恐怕沒有辦法進行什么劇烈運動了。’
當時宋伯淵的聲音又低又沉,語氣里帶著少有的急切,‘我太太是芭蕾舞者!她需要她的腿恢復全部功能!’
‘我很抱歉,宋先生,雖然如果經過相當的復健之后,您的太太的確有可能恢復,但復健的效果因人而異,這是誰都不能確定的。’
這些聲音,在一段時間里,是她很深的夢魘。
但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過了。
此刻又想了起來,心里頭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在精神病院的時候,狀態不好,有時候再想到這一出,那就是火上澆油,難受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此刻想起來,沒難受到那份上。
心里悶悶頓頓的,但也有些木木的,那些經年累月的疼痛,像是成了又厚又硬的疤痕,比起說是疼痛,不如說已經成了一種麻木。
景喬深深吸了一口氣。
“呼……”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然后,緩緩的,緩緩的……踮起了雙腳的腳尖。
舞者是有自己的霸氣的,有時候哪怕只需要一個動作,渾身的氣場就已經油然而生。
角落里,一個隱蔽的攝像頭,正在將這畫面拍攝,在宋伯淵的眼前播放。
看到畫面里纖細窈窕的女子,安安靜靜了片刻之后,像是終于做出了什么決定,緩緩踮起了腳尖時。
宋伯淵的呼吸都停住了,像是怕驚動了什么似的,他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畫面,就像怕自己的呼吸聲會驚擾了這一幕,就像這只是一場可能會一觸即破的幻夢。
他甚至連自己身體的不舒服,一瞬間都全然感覺不到絲毫了。
畫面里,落地窗的白紗簾被微風揚起。
纖細的女子輕輕踮起了雙腳腳尖之后,幾次落下又再次踮起。
然后,她眸子里有了些許星星點點的光,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節奏似的,然后,她抿了抿唇,終于緩緩往后抬起了自己的一條長腿,做出了一個旋轉的動作。
下一秒,嘭一聲,她摔落在地。
在看到這畫面的瞬間,宋伯淵拔腿就想趕過去,但又生生忍住了。
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應該就是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