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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九叔白天在吉爾.勒布雷辦公室里的談話,以及在杜邦辦公室他和杜邦兩人的密謀,被完完整整地整理成文字,出現在馮敬堯書桌上。
晚飯過后,馮敬堯和祥叔到了書房,在兩人等待中,一輛汽車開進馮公館。車上下來的人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馮敬堯書房,將一份整理打包好的文件呈遞給祥叔。
文件被祥叔拆開放到馮敬堯面前,足足幾頁紙,上面寫滿了朱潤久和杜邦最近兩天做過的所有事情。
祥叔給馮敬堯遞上眼鏡,打開臺燈,雙手垂在身側立于一旁,安靜地等著馮敬堯看完所有紙張上的文字。
直到最后一張看完,馮敬堯輕飄飄將其扔在桌上,取下眼境放在桌面,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揉著發干發酸的鼻梁眼角處。
濃厚的烏云遮蓋了月亮,堆積在城市上空,隱隱有黑云壓頂之勢,窗外北風呼嘯的嘶嘶聲透過玻璃傳進書房,憑空讓人皮膚生出幾分冷意。馮敬堯揉著眼角久久不說話,書房內靜謐的氛圍愈發深沉。
“老爺?”
祥叔的聲音在馮敬堯身側響起。
“阿祥啊,你說為什么總是有人跟我作對,為什么他們總是記不住教訓呢?”
祥叔沉默著,雖然沒看那些紙面上寫的東西,但他心中已有了大概的猜測。
今夜,或許又要忙活了。
“金大中一死,什么牛鬼蛇神都蹦跶出來了。陳樂道消息是真的,杜邦跟老九密謀綁架程程來威脅我。”
馮敬堯聲音平淡,聽不出什么憤怒,就像是但簡單的敘述吃飯喝水一樣的事一般。
“呵呵,我跟他好好做生意他不肯,非要跟老九串聯在一起,實在想不清楚他那洋腦子怎么長的。”馮敬堯呵呵笑著搖了搖頭,燈光下他的瞳孔顯得幽暗深邃。
祥叔站在一旁靜靜聽著,老爺只是在獨自感慨罷了,他不需要接言,只要安靜地站在這里等著老爺接下來的吩咐便好。
馮敬堯沒讓祥叔等太久。
“既然事情確定了,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把對老九的那些調查全都交給老馬,畢竟是個巡捕,就讓老馬這個總巡捕處理吧。”
馮敬堯語氣淡淡,祥叔靜靜聽著,心中一字不差地記下。
“杜邦.....”他沉吟著,“就按照之前說的,把東西交給上海灘所有的報社,讓他們明天給我刊登出來,頭版頭條吧。”
他其實不用強調,馮先生要登報的東西,試問誰又敢讓她不是頭版頭條呢?
但幾人想動他的女兒,他憤怒了,以至于忘了這點。
說完這個,馮敬堯端起桌上茶杯,拈起杯蓋撥動了幾下,喝一口茶水潤了潤喉才繼續道:
“安排幾個人,去把橫三手下那幾個漏網之魚全都處理了,就扔到黃浦江里去吧。”
說到這里,馮敬堯又想起了一個原本跟他沒什么牽扯的人,剛才那幾頁紙上提到了那人。
稍微琢磨了下利弊,對祥叔道:
“警務處那個副總監,吉爾.....吉爾.勒布雷,”他對這很不中華的名字有些別扭。
“收集收集他的消息,他跟警務總監費奧里關系不怎么樣,跟陳樂道那個朋友薩爾禮關系也不怎么樣。這樣的同僚關系,想必他待在那位置上也不開心,幫他挪挪窩。”
祥叔記下馮敬堯的所有安排,靜立一會兒見馮敬堯不再說話,才道:
“老爺,我下去安排了。”
馮敬堯閉著眼點了點頭,身體后仰,兩手搭在椅子兩側扶手上,手指輕敲著。
祥叔推門出去,輕輕拉上門,書房內只剩下馮敬堯。
門外走廊上隔幾米便站有一人,所有人都很安靜,除去祥叔輕微的腳步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腳步聲漸漸遠去,走廊上安靜下來,一如書房內的靜謐。
馮敬堯腦袋枕在椅背上,微微仰著,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眸緊閉,只有他那時而微顫一下的眉毛,顯示出他的內心并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