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多麻煩啊,洗頭也不方便,你留長發就很好看,媽留長發不好看。”方如笑道。
夏枕月溫柔地拿著梳子替她梳頭,小時候母親也替她梳頭扎頭發,現在她也這樣照顧她好多年了。
方如也才四十多歲,但比起同齡的邵阿姨來,她的頭發有不少的白絲,每次給她梳頭的時候,夏枕月都感覺很心疼。
“喵嗚。”
雪媚兒也跳了上來,窩在方如的腿上。
有那么一瞬間,媚兒跳上來的時候,方如竟然感覺到了一絲重量,就像久處黑暗的人對光亮異常敏感一樣,方如一下子怔住了表情。
“怎么了?”
“……沒事,剛剛媚兒跳上來的時候,我好像有一點感覺。”
方如有些膽怯的將手放在大腿上,用力地掐了掐。
令人喜悅的疼痛感并沒有到來,依舊是毫無知覺。
她的表情從震驚逐漸變回了平靜,自嘲道:“應該是幻覺,想多了。”
“喵嗚哇。”
雪媚兒也抬起眼睛好奇地看她。
方如好笑著摸摸它的大腦袋,寵溺道:“是不是媚兒最近又吃胖了?剛剛我居然感覺有點重?”
“喵呀。”
“媽,我看媚兒好像比之前精神多了。”
“媚兒開心就精神呀,對不對?”方如溫柔地順著它的毛,像跟小孩子說話似的跟它說話。
“喵。”
雪媚兒舒服的迷上眼睛,享受著老母親的愛撫。
對方如來說,媚兒同樣是家里的一份子,丈夫去世,女兒去上學,她獨自坐在輪椅呆在家里的空洞日子,要是沒有媚兒陪著她、呼喚著她的話,方如都想象不到那將會是如何的黑暗。
媚兒不會說話,但它能聽懂母女倆的話,母女倆也能從它的喵喵聲里,聽懂它的話。
這樣的一只貓,早已是母女倆最親密的親人了。
“你們家里的東西都添置好了嗎?”方如看著鏡子里的女兒問。
什么‘你們家里’啊,聽著這個形容詞,夏枕月的臉紅了,有規律的梳頭動作,也變得呆板了起來。
“我和他……唔……都添置的差不多了。”
“知樂是個好孩子。”
方如這樣說著,微笑著看著鏡子里的女兒,也沒有下一句,跟上一句也不搭邊,像是專門說這一句似的。
“嗯……”
好一會兒,夏枕月停下來梳頭的動作,紅著臉看著鏡子中母親的眼睛,張了張口,猶豫許久。
“媽……”
“嗯?”
“我和知樂……”
她深吸一口氣,勇敢道:“我們……我們在交往。”
懷里的貓咪睜開了眼睛,驚訝地抬頭看著這位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這還是她第一次跟母親說這種事呢!
作為家里的一只貓,母女倆的秘密從來不會瞞著它。
媚兒知道夏枕月一年多以前告訴它她喜歡了一個男孩子的事,每天都聽她說他的事,然后看著她和他慢慢走到一起,今晚還去看了她和他的家。
媚兒也知道方如放不下的事,知道她獨自一人在家的脆弱,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女兒,她會告訴它她也想去女兒學校看看,也想像其他家長一樣給女兒做飯、給女兒梳頭。
人類啊,感情還真是復雜呢,不像它的世界,只有小魚干那么簡單。
方如也愣了愣,哪怕她早就猜到了,但親口聽女兒這么說出來,感覺還是怪奇妙的。
一直以來,小月都是個乖孩子,癱瘓的這些年里,時間好似變了個魔術,她在原地沒有移動分毫,時間卻被偷走了,聽到小月親口說已經在和一個男生開始交往了,方如才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女兒一下子長大了一般。
內心有些惆悵,但更多的是欣慰和喜悅,也許很快就會有人,替她照顧她這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女兒了。
她沒寵到的,會有人幫她寵,她沒愛夠的,會有人幫她去愛。
“好,好,你們在一起,媽很贊成。”
無需問他對她怎么樣,方如都看在眼里,家境落寞的這些年,她看人更加準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她一眼便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