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通姓名后,李元嬰知道,這個書生姓陳名清海,居然還是個秀才!
大夏讀書人考取功名,有童生,秀才,舉人,貢士,進士五個級別,其中,童生僅僅只是有了能被稱為讀書人的資格,并無特權。
但秀才就不一樣了,可以免去個人賦稅徭役,見官不跪,即使犯罪也得上報府里進行決斷等等特權。
絕對不像話本歷史中說的那樣不堪,這就像新聞媒體報道一樣,專挑新奇,古怪少見的事跡播報,就像某地發生搶劫傷人事故的新聞,就認為這個地區的治安很差,這是極其錯誤的看法,能登上新聞,正是該地區治安非常好,很少發生搶劫傷人事件,這才新奇,有播報價值,而那些飽受戰亂的地區,天天槍戰,死些人,根本沒有播報的必要,因為太普遍了,反倒是哪天能沒有槍擊案這還有可能播報!
同理,秀才中窮人出身的比例是極少的。
脫產讀書是需要有人供養的,而這供養者只能是父母,家境差幾乎與讀書絕緣,更別提能擁有功名。
所以,一旦出現了窮秀才,就會被眾人聚焦,窮秀才的心理,行為等都被放大,好似秀才都是這般模樣!
窮酸秀才是極少數的,而古代大肆宣揚窮人讀書翻身,這正是給予窮人希望,即使這希望像是那遙不可及的美夢!
美夢在,人就可以繼續沉睡下去,若是哪天上升通道沒了,階級固化到極點,美夢破碎,人就會清醒,會絕望,會瘋狂!直到毀滅一切!
不過,眼前的陳秀才可能是個例外,是那個少數窮酸中的一員!
一路前行,陳清海也搭上便車,揉捏著酸痛的小腿,嘴上不斷的抱怨。
如今時局多變,很多書院都不再招收寒門子弟讀書,舊任也一樣,周邊書院對于寒門來客,全部拒絕,所以陳清海為了繼續深造,只能遠赴他鄉。
又說起自己家鄉的高姓豪強,兼并土地,改良為奴,如今縣城的大半土地都被其席卷一空,但對于這些奴仆,高家對其還算親和,沒有過分壓榨!
聽到陳清海談起高家,李元嬰來了精神,心頭凜冽,知道,這應該就是強買自家田地的那個高家了!
對于高家,李元嬰并沒有怨恨,雖然因為其乘火打劫,將自己家逼上絕路,但這畢竟是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
弱肉強食!
弱小就是原罪!
而如今強弱互易,攻守易形,李元嬰起了心思,瞇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般,腦中念頭閃過。
“形勢不一樣了,是時候讓高家也體會一把弱肉強食了!”
陳清海像是個話癆,出口便是源源不絕,但李元嬰卻清楚,陳清海的情商很高,這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他知道自己離鄉多年,故意講解,未嘗不是在報答搭車之情。
進而陳清海又談起廢除士紳特權的事來,談起這,陳清海心中憤恨,難以平息。
努力讀書為了啥,還不是想成為特權階層!
如今朝廷廢除士紳特權,這不僅僅得罪已有功名的士紳,更有正在考取功名的讀書人!
“國家要亂了,我似乎看到了未來,尸山血海,比數年前北地叛亂還要嚴重!”
古話說,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能考上秀才都是有真才實學的,陳清海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還遠赴外地求學,真正的行千里路,能明顯察覺出如今各地的異常。
矛盾交織,幾乎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唯有一方的徹底滅亡,或者真正臣服才能結束!
聽著陳清海的分析感慨,李元嬰掃了一眼,心中暗贊,不是個只知道讀書的腐儒!
知道這人的說法很中肯,未來說不準還真如他所說,而且李元嬰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既然你認為世道要亂,那你有何打算?”
既然知道危險,就會躲避危險,李元嬰想知道陳清海如何避禍,于是好奇的問道。
聽到李元嬰的問話,陳清海苦笑一聲:
“人如浮萍,即使知道危險又如何!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按理是知險難,避險易,但我一個小小的秀才,即使知道未來有禍亂又如何,躲不過!躲不過的!”
“大勢之下,人若螻蟻,只能隨波逐流!”
聽到陳清海的話,李元嬰感慨一聲,想到了很多。
即使實力強又如何,如自己師傅王老道,是天下有名的劍仙,但還不是被這滾滾大浪裹挾著!
又行了了幾日,到了一處分叉路口,陳清海下車道別后疾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