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豪又問了馬俊杰一遍:“你想去?”
馬俊杰的表情有些癡傻,茫茫然的張了張嘴,他小聲答道:“我不知道……”
他的確是不知道,他已經連著許多天都像是處在夢游之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入汽車后備箱的————那么遠的路,那么冷的天,他居然抗下來了。
和小柳治對視一眼,馬英豪不再理會他,只問:“現在登機?”
小柳治一點頭,然后側身向遠方一揮手。一架灰頭土臉的軍用飛機靜靜的停在霧中,艙門大開,正在等候他們進入。
一行人等邁開步子,心事重重的登上飛機。機艙里已經有了幾名乘客,也都是便裝打扮,其中有一名富態的光頭,一位一精一壯的青年,還有一個低眉順眼的小女人。劉平垂著雙手,自作主張的就要去和賽維同座。賽維心中暗喜,不假思索的攆開勝伊,讓劉平快坐。勝伊十分不滿,又見馬英豪也是落單,嚇得連忙一屁一股坐到了馬俊杰身邊。未等他坐穩,同樣落單的馬老爺拉警鈴似的清了清喉嚨,勝伊略一尋思,強忍嫌惡,起身又挪到了父親身邊。幾名士兵抬著一只大木箱也上了飛機,把木箱很妥當的安置到了機艙后部。
馬英豪望著劉平,見他坐得十分踏實,并且已經系好了安全帶,就自找空座坐了,又對小柳治說道:“今天不是個好天氣。”
小柳治神情不定的對他一笑,隨即忽然雙掌合十,閉目垂頭拜了拜。
正當此時,飛機在跑道上開始緩緩滑行,他們的旅途,拉開了序幕。
劉平生平第一次坐飛機,好奇的把腦袋一直探到舷窗前向外張望。賽維靠著窗子坐著,鼻尖可以蹭到他的鬢角。劉平顯然也有所知覺,忽然偏過臉對著賽維一笑,他摸索著又握住了對方的手。
賽維也抿嘴笑了,看劉平的側影很好看。她承認以貌取人是膚淺的行為,她自己也不是美人,然而野心勃勃,敢于為自己找一名美男子夫君。鼻尖在劉平的短頭發上蹭了蹭,她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香皂氣味。眼珠在眼眶里四面八方的轉了一周,她趁人不備,忽然一撅嘴,在劉平的太一陽一穴一上親了一下。
劉平把腦袋緩緩的向她歪了過去,最后竟是快要靠在了她的胸前。賽維低下頭,正好可以看到他烏濃的眉毛與筆直的鼻梁。他的肩膀擠在她的胸前,沒有肉一感,只有肋骨。賽維也知道自己的缺憾,但是不大往心里去,只暗暗的對自己說:“他是我的。”
劉平的身一體越來越柔軟沉重,像是被人一抽一去了骨頭,懶洋洋的往她懷里依偎,眼皮也半垂了,是個很慵懶的舒服樣子。忽然一攥賽維的手,他一歪頭,把腦袋直送到了賽維的眼前,仿佛是想讓賽維再親一下。賽維騰出一只手,在他頭上彈了一指頭,又在馬達轟鳴聲中低低說道:“別鬧。”
劉平緩緩轉過了臉,去看賽維的眼睛。賽維的相貌不大穩定,本質是帶著病容的,可“十八無丑女”,搽點脂粉便是一朵桃花的顏色,當然,是朵貧瘠土地中生長出的瘦桃花,一不小心就是青黃不接。
劉平和賽維含情脈脈的大眼瞪小眼,正是將要情不自禁之時,身下忽然起了震動。后方的馬老爺和勝伊一起驚叫了一聲,一直默然無語的胖子和青年卻是面不改色。而小女人則是解一開安全帶起了身,邁著內八字步一路顛向前方駕駛艙,也是個八風不動的鎮定模樣。
馬英豪先前一直在和小柳治討論天氣問題,此刻回頭向后看了一眼,隨即對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劉平和賽維說道:“不要怕,即便遇到最壞的情況,飛機也可以就地降落。”
小柳治聽他說話很不吉利,故而轉身擺了擺手,用中國話說道:“哪里,總不至于迫降。最近的天氣不大好,飛機大概只是遇到了強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