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爺輕聲耳語:“地堡的位置屬于軍事機密,不是我們應該知道的。他們之所以不防備我們,是因為……我們是必死的人了。”
賽維的腦筋一轉,恍然大悟,于是微微的一點頭。
賽維聽了馬老爺的話之后,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日本人,包一皮括馬英豪,并不相信馬老爺對詛咒一無所知,所以要把他、以及和他最親近的兒女一并帶來塞北,事到臨頭了,不信馬老爺不吐真相。
但是賽維自己考量著,感覺父親好像真的是再無保留。馬家祖輩既沒出過神棍,也沒出過圣人。指望著爺爺全知全能,實在不大現實。
一行人回到地堡入口處,金子純下洞運了炊具和食品上來。小橋惠一言不發,又開始嫻熟的生火煮飯。眾人各自喝了一些燒開的雪水,在等待飯熟的空當里,賽維忽然說道:“劉平,你陪我和勝伊去一下。”
去哪里,去干什么,她都沒有明說。勝伊一怔,隨即放下飯盒站起了身。劉平則是完全的默然。三個人走向附近的一處小山坳,正是個要找地方解手的樣子,于是其余幾人不再關注,自顧自的繼續喝熱水。
在一棵老樹后面,賽維悄聲轉述了馬老爺方才說過的話。說過之后又命令劉平背過身去,當真和勝伊在老樹兩邊分別撒了一泡尿。劉平望著山腰處的眾人,開口說道:“白天想逃,大概是不容易。夜里地堡太黑,一旦有光又會驚動人,也不好走。今天你們先不要急,天黑之后我出去探一探路。地堡絕對不會只有一處入口,一旦找到新路了,我們就找機會逃。”
賽維蹲在老樹的斜后方,仰著頭去看他的后腦勺。山上的風又干又冷,觸目之處都是衰草枯楊,對比之下,他雪白的皮膚和漆黑的頭發就顯得異常鮮一嫩,然而又不是一陽一光雨露滋養出的鮮一嫩,而是長久不見天日,在暗處漚出來的鮮一嫩。
她飛快的提了褲子站起來,一邊笨拙的摟起皮襖系腰帶,一邊心想:“他的頭發還是不見長。”
隨即另一個疑問也生了出來:“怎么沒見他剪過指甲?”
賽維走上前去,拉起他的手看了看,懷疑他暗藏了很不衛生的生活習慣。然而他的指甲看起來整潔規矩,并沒有被牙齒啃過的痕跡。
下午,香川武夫親自帶兵出發,其余人等則是回到地堡,烤著火爐養一精一蓄銳。馬老爺能吃能喝,吃飽喝足之后就挺一尸一似的往床上一躺,不言不動。馬俊杰席地而坐靠著床腿,迷迷糊糊的也是睡。馬英豪和小柳治坐在火爐旁邊,用日本話低低的一交一談,談著談著,忽然哈哈的笑了,一邊笑一邊又看了劉平一眼。小柳治留意到了他的目光,當即一拍他的右腿:“為什么總是看他?”
馬英豪收回目光,垂下眼簾笑道:“他多有趣。”
小柳治一皺眉頭,出于對好朋友的關心,決定回到天津之后,立刻一逼一著他和佩華同一居。不甚自在的清了清喉嚨,他換了話題說道:“白琉璃不見了。”
話音落下,房內忽然靜了一瞬,遙遠處依稀響起了似有似無的鈴鐺聲音。馬英豪向半開的門口張望一眼,門外人影一閃,他懷疑自己看到了一個血跡斑斑的小影子。
然后,他發現在一轉眼的工夫里,劉平竟然也消失了。而賽維和勝伊很安然的互相依偎,并不驚訝。
“勝伊!”他開口喚道:“劉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