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被人破了法術,陳婉君也是面色一白,忍不住嗆聲道“若不袖手旁觀,難道要妹妹我眼睜睜看著阿兄送命不成”
她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阿兄可仔細瞧見了,王方敬在我幾人面前趾高氣揚,可到了趙莼跟前,卻是連還手之力也無,你我連王方敬都多有不如,要是與趙莼為敵,又與尋死有什么兩樣”
陳潮生自然知道族妹所說有理,只是他性情孤傲,又是個頗為正派的人,今見同門接連殞命,便難免對趙莼心生怨懟,道“依你所言,我二人看見她屠戮同門,她又怎會輕易放過你我”
“若不是有意放過,你我現在就已經是死人了。”陳婉君極少用這般冷硬的語氣說話,所以陳潮生也沒想到,她那雙溫婉柔靜的眼眸沉下來后,會是這樣的陰冷瘆人。
“趙莼此人恩怨分明,不殺我等,亦不過是為了報答老祖宗的指點之恩。我是憑著挪移符箓,與幾門障眼法術才帶著阿兄逃了出來,而趙莼有劍遁之法,一旦有心,想要追上你我也只是片刻功夫的事。
“所以我與阿兄還能站在這里說話,就足以證明她沒有殺我二人的意思”
趙莼殺死王馥的那一刻,陳婉君只覺渾身血液都涌上了頭頂,而那時候鼓動在她胸膛內的,并非是如族兄一般的激憤之情,而是一種讓人想要大喊的恐慌。她渾身都在戰栗,背脊上只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涼意。
她會死
不只是她,王方敬,陳潮生他們都會死
趙莼的劍來得太快,仿佛調轉劍鋒指向王方敬,就只是件順手之事一般。而殺死王方敬后,又會輪到誰陳婉君不敢猜測,所以連遁逃都是一場豪賭。
她賭趙莼真如她所想那般恩怨分明,因為蒙受過陳家老祖的指點,不會對她二人痛下殺手。
而這,也得是在陳潮生動手之前
“阿兄,你想害死妹妹我嗎”陳婉君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就如往常一般,略帶打趣地嗔怪了一句身邊之人。
只是陳潮生早已一身冷汗,神情恍惚地立在當場,似乎現在才剛剛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做出了一件追悔莫及的蠢事。
窗棱下的花大抵是要死了,細弱的莖干無力地垂落下來,兩個干癟的花苞吊在上頭,像冷風中搖擺的燈籠。
屋中人撐著下巴在看,又百無聊賴般撥動起額前的亂發,忽然間,她的呼吸急促起來,胸膛開始劇烈起伏,一股酸楚的痛苦忽然浮上心間,然而卻無根由,叫人無端心慌。
屋外的侍女聽見了什么,偷著窗紙能看見一個晃動的人影,在恭敬地問道“姑娘怎么了”
倏地,這股異樣的痛苦在一瞬間煙消云散,王月薰搖頭說沒事,心下卻覺得驚異。只因在這痛苦消卻之后,那困擾她數月的暗傷忽然開始消退,一股蓬勃的力量自此充盈在丹田,猶勝以往。
她高興地站起身來,用雙手輕捂住臉頰。
沉疴盡除,此本該為一件值得欣喜的事,但為何
為何她會如此痛苦呢
王月薰松下雙手,然而掌心之間,已是一片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