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我回來了。”蒲玥躊躇著走去,握在趙莼小臂的手心,已沁出星星點點的汗意,可見她對祭司的確懷有極深的崇敬之心,由敬所以生畏。
祭司將手中書卷反扣在膝頭,抬眼凝視之人卻是趙莼,篤定道:“她只筑基修為,此番能安全歸返,怕是多要歸功于你了。”
“散修趙莼,見過祭司大人。”至此,趙莼已是打定主意要入圣地之中,不得反悔了。
他聞得散修二字,目中神色則又更加松緩幾分,連著面容也更為親和友善些許,不過提防之心并未盡數消散就是了。
“原是散修人士,”祭司頷首,復又緩緩搖頭,“如此年歲便能以散修之身修至凝元境界,想是十分不易了。”看似關切的溫聲細語下,疑心大有。
趙莼目色一沉,斂下眉睫作出悲怒情狀:“祭司有所不知,在下原是三州人士,幼時因天資尚可,有幸拜入宗門修行。只嘆運道不好,宗門外患未平又生內亂,在門中長老叛出宗門后,便被虎視眈眈的外敵拆吃入腹,我等弟子失了宗門庇佑,只得四處潛逃,狼狽求生……”
她牙齒輕錯,咬字微含慍怒:“我等本已是漂泊無依之人,卻不料那敵宗存了斬草除根的心思在,三州不能容身,這才到了蠻荒中來。”
趙莼這話實不能說是假,畢竟靈真之變是確有其事的,即便是后續有所添改,也令圣地祭司覺不出差錯,聞聽后不由長長一嘆,目中悲色卻只得十之一二,另外八九分都是釋然。
“如此,你也算命途多舛,”他指節敲在書脊,發出輕響,正如語調含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輕快,“圣地中不少修士都與你一般,在外受盡風霜磋磨,只為求一處容身之地。”
他既有此言,趙莼便也順著話頭直上,行禮道:“但請祭司收留,讓在下能留在圣地中修行!”
“先人曾言,于孤弱之人,要有慈悲之心,你既有此念想,我本也不該阻攔,”祭司話中先人,怕就是蔥蘢古國的先輩,趙莼又聽他道,“我等雖堅信天下良善之人更多,卻又不得不防備心懷叵測之輩混入圣地中作亂。”
“祭司所言有理,正該如此才是。”
他見趙莼上道,面上神情即又松緩幾分,頷首道:“故而外來者若要進入圣地,便須得在眾民面前受得洗禮,方才能使子民安心,你可愿意?”
“自是愿意。”她眉睫斂下,倒是一派沉靜鎮定的模樣。
圣地中凝元修士不多,若能再得一位凝元戰力,也當為一樁美事,祭司指向她肩頭道:“凡圣地修士,必有徽記在身,她可已告訴你徽記間的不同?”此處的她,正是趙莼身旁的蒲玥。
“徽記種種,皆已知曉。”
“好。不知你有何擅長,取獸面還是花葉?”
趙莼唇角上翹,目中微有得色:“從前在宗門習過煉器之術,愿取花葉徽記,延續此道修行。”
“哦,”祭司眼目神光閃爍,喜意與疑心參半,“蠻荒中煉器一道的修士格外少有,你有此能,外邊的勢力當要爭搶于你才是。”
“在下出身宗門,因緣際會下偶然落魄,卻實不愿入得他人麾下,為臣作仆,供人驅使。若不是知曉圣地不是那般高低貴賤分明的地界,在下怕也是要扭頭離去的。”
“寧做散修餐風露宿,求一個逍遙自在,也不愿依附他人,終日困于煉器室中,不見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