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銀子并沒有落在魏知源的手中,而是直接被他的長嫂打著“你哥辛苦撫養你長大讀書也該孝敬他了”這樣的理由全部拿走。
這個處處計較且鼠目寸光的女人竟沒有想到要留下些許銀兩供自家小叔子繼續讀下去。
要知道,在前縣令大人的眼中,這小秀才的前程可遠遠不僅限于秀才,因此才暗地里送來銀兩供他繼續讀書。
可魏家長嫂見識極其短淺,只覺得小叔子這個秀才已是到了走到了最后。就他們這樣泥腿子的條件,拿著二十兩銀子,且能一輩子免上糧稅已是相當不錯,何必還去花費大功夫和大筆銀子繼續往上考?
于是她這一手,堪稱是釜底抽薪,徹底斷了魏知源再往上爬的梯子。
魏長兄也不是個有什么遠見的人,魏長嫂只是隨口糊弄了兩句說替小叔子收了銀子為他相看人家娶媳婦用的,便也信了。
魏知源不欲與自家嫂子因為銀錢的事兒繼續糾纏下去,只默默抄書賺錢,想著趁自己年紀尚小,多積攢點銀錢好去縣城的書院里讀書。
不料,正是去縣城送完書準備回村的這一天,魏知源碰上了洪水,緊接著便是被救,以及困在了城中數十日。
懷里的包裹一直被他隨時帶在身上,里面是他最常翻看的一些書,其中幾本已經老舊泛黃,正是多年前哥哥為自己買來的。
魏知源打心眼里地喜歡讀書,他覺得書本使他充實,使他安靜,將他帶入另一個完全不同且豐富的世界之中……除此之外,對他來說,對于再往上考學甚至為官等事倒是沒有那么大的欲望。相反,這個年紀的他,最渴望的是一套完整干凈的書桌,一盞明亮的燭火,以及一個適宜讀書且靜謐的氣氛,就如同此時擺在他面前的這一切……
是夜,魏知源睡了相當甜美的一覺。
另一個房間內的凌哥兒卻失眠了。
雖然被褥松軟,床也舒適,可凌哥兒突然發現,聽不到自家小妹偶爾的磨牙聲和細細的小呼嚕,他竟然有點兒睡不著了。
“凌其啊凌其,你這樣可不成啊!”凌哥兒心中暗道。
他發覺這一日,他的心并不像往常一般安寧自在,而是總是多了一絲莫名的焦躁。
若要探尋這種焦躁從何而起,他也沒有任何的方向和思路。
直到他在翻來覆去中終于陷入了淺短的睡眠中,似是睡著了,可又仿佛在下一秒睜開了眼睛,眼前的一幕使他突然發現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一份寧靜——仍舊是夢中,仍舊是那個姑娘的背影,明明是只見過一面,卻好像熟悉了很久似的。
只見這姑娘一個轉身,便看到了自己,笑顏展開,大眼睛瞇成縫兒,細細長長的睫毛,嘴角的笑容特別的甜,跟他的小妹真是格外地相似,看得余其凌似乎都忘卻了內心的緊張,忍不住跟著微微笑起來。
那姑娘個頭比自己略矮上一些,身材纖細,粉嫩嫩的衣裳帶著香噴噴的氣息,頭頂一個簡單的發髻,就像是小妹平時那種隨意扎起來又顯得分外靈動的那種風格。
她湊近了些,并沒有再像昨日那樣莽撞地伸手拉人,而是一副很是稀罕的表情地圍著余其凌轉了兩圈,嘴里還念叨著什么。
余其凌又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