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像是經過歲月沉淀,閱盡人情后而愈發穩重的眼睛,眉眼間的疏淡神情令人不自覺地想要疏遠,可偏偏就是那樣一雙眼睛,又恍若三月的桃花在一片雪地之中綻放。
陣陣花香。
何昔昔慌忙收回了視線,看向地面,“沒有。”
她壓低了嗓音,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而沙啞。
沈千暮淡淡的應了一聲,“坐下,一同吃。”
何昔昔詫異的猛地抬頭看向沈千暮,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人,會讓自己坐下吃東西。
她心中猜測,此人身份必然不簡單,即便不是皇家貴胄子弟,也該是家世甚好的公子哥。
舉手投足間的那股子威勢,做不得假,像是與身俱來的。
世間竟有這般男子。
何昔昔跪坐了下來,心中感嘆。
她曾聽高人所言,若是生得過分好看,又居于高嶺之上,一生必然坎坷,無法順遂。
便是眼前此人,她瞧著,便像那高人所言之人。
只是這般好看,何昔昔卻私心希望,能一生順遂才好。
她小心翼翼地吃著案桌上地吃食,好半晌都沒瞧見沈千暮動筷,有些詫異,卻也沒問。
她心里清楚,女子再怎么扮作男子,嗓音卻也無法十成十的相像。
多說便多錯。
所以這會兒,要少說,便也就能少錯。
一直到最后,何昔昔都沒有看見沈千暮吃些什么,只是一直坐著,腰背慣性的挺直,一手隨意的置于案桌上,另一只翻動著正在看著的冊子頁角。
冷白的膚質,節骨分明。
暖黃的火光灑在他身上,像是為其鍍上了一層光芒。
何昔昔耳根子悄然爬上了幾許溫度。
如此好看的人,便只是瞧著,心中再平靜,又怎么可能真的毫無想法。
她匆匆扔下一句,便倉皇逃離了這座過分暖熱的帳篷,直到發冷的夜風吹去她臉上的燥熱,才重重地松了口氣。
太危險了。
她拍了拍胸口,這樣子的人,一定要遠離。
但凡沾上一點,都會像毒藥一樣致命。
即便不是毒藥,也會慢慢上癮,最后不能自已。
何昔昔此刻無比清醒,慶幸自己此刻是男裝裝扮,待離開了此處,想來也沒有再見到的機會。
她拍了拍胸口,坦然且放心的走回了河陽的帳篷。
而此時,被留在帳篷之中的沈千暮,直到耳邊再沒有那道腳步聲后,目光落在了案桌上殘余的吃食上。
只余星星點點,倒也確實不客氣。
置于案桌上的冊子方才被接連翻動了幾頁,他悄然又將頁數撥了回去,視線重新落在上頭,只覺今夜的風聲格外大,擾得人心中不平靜,便是眼前的冊子,都難以看下去。
易遠走了進來,收拾著東西,又重新生了一盆火,這才走到沈千暮身旁。
他好奇的盯著看,“殿下,這本您白日里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幾本地方官府上呈的災情案錄,其中一本就是此刻沈千暮看著的這本。
易遠清清楚楚記得,白日里的時候,就已經看完了來著,怎么這會兒,又倒回去看了?
沈千暮臉色如常,清冽的嗓音平靜得讓人挑不出一絲得錯,“白日里看不精細,多看一遍。”
易遠恍然大悟,他家主子待事就是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