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
戎烈的筷子尷尬的愣在半空,唉……罷了罷了,半個多月相處以來,對于虞寞的脾性,多少也有了解到,不是個需要人處處照料的小姑娘,她要什么不要什么,都拿捏得明明白白的,說不定這種纖瘦的身姿,正是她刻意追求的呢?
“那你吃點別的。”戎烈用交代的口吻說完后,不管她了,自顧自的品嘗起來,時不時還要夸贊幾句。
虞寞一句不搭理,也不吃東西,背過身去,臉朝著窗戶,在戎烈看不到的地方,兀自從包袱里拿出一張帕子、一個針線盒子,做起刺繡……
尷尬,第一次跟她在餐桌上吃正經飯就吃得尷尷尬尬,換作以前,戎烈在這種氛圍下肯定吃不下,也不知今天是實在餓得慌,還是已經習慣尷尬,還覺得肉挺香……
過了一柱香時間,酒夠肉足,戎烈笑道:“咱們再去逛逛?”虞寞正好剪斷針線,轉過身看戎烈,戎烈與她目光相碰時,不禁身上一寒,雖也算習慣了這雙詭異的眼睛,乍一對上時,還是覺得可怖。
“手拿來。”
“……呃?”
戎烈還沒有反應過來,右手已給虞寞拽了過去,手指關節上皮肉都破了,還留著一片暗紅的血跡,是跟白發妖精對峙時受的傷。
“這個……”這么丟人的往事,戎烈實在不想提,正在想把話叉開,忽然虞寞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瓶,開蓋倒出藥水淋在傷口上。
戎烈不由一驚,這么痛……你這怕不是藥,是酒吧!他想是這樣想,但眉頭都沒皺一下,裝出一點也不痛的樣子,只因這個舉動實在……出乎意料。
仔細想想,費了半天勁努力勸自己接受這個各方面都不盡人意的“妻子”,還是挺不容易的,結果到最后她卻若無其事的說,她是另一個人,并不是“妻子”,氣不氣人?
事實上,在虞寞攤牌的那一時間,戎烈腦海里第一個冒出的念頭,不是氣惱,而是羞恥,畢竟……的確幻想過和她一起度過往后光景,知道她并不是妻子后,簡直覺得天地崩塌。
好吧,就當一時鬼迷心竅著了道,虞寞也用一首笛曲來示好,沒必要多去計較了,但自相遇以來,她一直是愛搭不理的態度,從來沒有吐露過半句關心的話語,譬如“餓不餓,冷不冷,累不累”此類的。
算不上是朋友,畢竟連基本的信任感都沒有建立起來,自己的位置對虞寞來說,就是一個工具人,而眼前,這個總是冷淡如冰的少女突然表露出關懷,連他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傷,她卻惦記著,還悉心的上藥。
虞寞先是比較粗魯的把藥水倒在傷口上,看起來像是隨意而為的事情,而后用一小片棉輕輕的把藥水抹勻,中途還對傷處微微吹氣,似乎是怕他太疼,最后用方才繡好的帕子,仔仔細細的包裹傷口。
戎烈安安靜靜的看著虞寞認真的做完這件事情,心里溫暖,強自忍住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原來裝作冷漠,不吃飯還繡帕子,只是為了給人裹傷,這小心思……藏得還真是深啊。
不僅深,還挺傻,就算隨便用一張素手帕,那也沒關系啊,沒必要非得繡上花才肯送人,這帕子么……仔細看看,繡的是一朵蘭花,繡工算不上超絕,但栩栩如生,也算精巧。
在北昭國,閨閣小姐都會做女紅,不過戎烈倒是從來沒有想過,虞寞這爺們兒似的假小姐竟然也會,看樣子,不只是一個性情冷淡的莽力女,會刺繡,還會關心人?
忽然,戎烈腦海里閃出一句話——我不知道有沒有關系,但你非來不可。此時細細想想這句不可理喻的話,突然有了另一番體會,呵呵,這分明就是在無理取鬧的撒嬌啊。
這……簡直了,怎么現在才想到,其實她分明就是想讓人陪她一起出海,被問起來覺得難以啟齒,只好這么無理一說,嗨,何必呢,就憑敢冒充王妃騙皇子,還不是得寵她一寵。
不過這家伙一向口非心是,作出這種事一點也不令人驚訝。
所以……這張精心繡蘭花的帕子,算不算是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