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還在鼻腔里充斥著,眼前那大一片如同血海般的紅光已蕩然無存,仿佛只在剎那之間,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下來。
等到雙目慢慢清晰起來,戎烈逐漸看清楚,周圍是在一片昏暗的樹林中,月光從稀疏的枝葉孔隙間漏下來,給草地鋪上一層輕紗般的白色。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微微的涼風拂過樹梢時,擦出窸窸窣窣的響聲,一輪彎月在天邊,已劃過了中天,看來已到了后半夜時分,連夏蟲都疲倦了,沒有一絲鳴叫聲。
柔軟的草地里,沒有血灘,沒有扭曲的軀體,那些恐怖的東西,似乎永遠留在了噩夢之城里,在不遠處一棵大樹下,隱約有輛汽車的影子,側邊倒立著,應當是林小漁的。
戎烈不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終于……從噩夢回到了現實。
可是噩夢似乎還沒有結束。
此時此刻,夜色之中有兩團幽幽寒光,在黑暗中輕輕閃爍,是那個白衣少女的眼睛,那雙凜冽的目光和清冷的月光融合在一起,深深的望著戎烈。
夜風輕輕擺動少女的裙袂,清澈無暇的月光淡淡地灑在她身上,把她的臉龐照得明晰透亮,隱約見她嘴角邊有一抹微笑。
“烈……”虞寞蒼白的嘴唇微動,發出詭異的如嗚咽般的聲音,一雙幽邃的眸子仿佛有所期待般的望著戎烈,“夸獎……夸獎……”
戎烈整個人呆呆的愣著,腦海里一片混亂,虞寞的聲音只是在他耳中縈繞,他根本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么。
虞寞唇邊的微笑凝固了,眉微微皺起,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揚起一抹微笑,輕輕抓住戎烈的右手,道:“烈……喜歡……喜歡……”
一被她握住手,登時一股刺骨的冰寒與疼痛滲入戎烈皮肉里,他身子猛地一顫,皺起眉頭,忽然動了動左手,握住虞寞的手,決然的拿了開,沉聲質問:“你為什么?”
虞寞的笑容瞬間消散了,手停滯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眼眸里的光輝顫顫發抖,仿佛覺得很委屈,聲音都帶著些許哭腔:“他們……傷害你,所以……必須死。”
戎烈訝然,對于這句話幾乎不可置信,更不相信這樣的話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在這霎時之間,一股透徹心扉的冰涼淹沒了他每一寸皮膚。
從來不曾見她顯露出如此暴戾的殺伐氣,為何她在突然之間變得如此古怪又陌生?還是說……其實從來都不曾真正了解她?
四周死一般的寂靜,林小漁在一旁呆呆的望著,能感受到戎烈心底驚異又憤怒的情緒,可是那個白衣少女的內心,仍然空空蕩蕩,什么感情也察覺不到。
夜風颯颯,樹影沙沙,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如霜雪一般。
戎烈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握得那般緊,以至于指甲都鑲進肉里,深深的疼痛傳達到全身,仿佛從心上割下來一塊肉,他低沉又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從今往后,不論我怎樣,都與你無關。”
這句聲音在寂靜中傳了很遠,聽到話的虞寞,目光怔住了,本來只有寒意眼眸里,登時多了一絲哀傷和驚惶,兩粒澄澈的微光在眸子里顫動,像是傷心又無助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