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郭北縣城再度陷入死寂之中,雖然城外的妖物被除,但是城里的鬼患卻還在。
小城里的人們主動宵禁前還在議論,縣衙會不會請蘭若觀的高人,將城里的惡鬼也徹底鏟除。
他們已經受夠了這種在擔驚受怕中入睡的日子,雖然有鎮邪司的鎮邪符,但還是經常被街上的動靜嚇到。
甚至,已經開始有人商量著,要不要一起集資,去請蘭若觀的那個年輕人驅鬼了。
畢竟,如今鎮妖司人去樓空,他們手中的鎮邪符最多再支撐一個月,就會失效了,到時候又該怎么辦?
時至二更時分,寂靜的縣城,再次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在東西南北四處城門外,各自聚攏了一波衣衫襤褸的饑民,每一個都眼冒綠光。
他們推不開關閉的沉重城門,就會用干瘦的雙手,一步步攀爬那凹凸不平、年久失修的城墻。
甚至還會堆出人梯,或是架上圓木,哪怕傷痕累累,也一定要涌入城中。
不到三更時分,縣城四道城門內,已經聚集了不下一百被惡鬼附身的饑民,喊著‘好餓’的口號,穿街過巷,比打更人還要準時,去縣衙報到。
一路上被鎮邪符所擋,餓死鬼們沒有侵犯百姓,而是很快聚攏到縣衙大門附近,口號開始變成‘冤枉啊’。
他們依舊執著地向那縣衙大門前的鳴冤鼓圍攏,本能地想要將之敲響。
城里各個街巷的人們大都噤若寒蟬,或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夜景,早就入睡了。
此時,縣衙后院的小樓中,卻是燈火通明、大擺宴席,一派鶯歌燕舞。
縣令方云生,縣尉陳沖,還有住在縣衙附近的五個富戶財主,全部在列,推杯換盞、聽曲賞舞,好不快活。
對于縣衙外那‘好餓’‘冤枉’之類煞風景的聲音,他們充耳不聞。
酒過三巡,方云生遣退了那些舞姬,看了眼幾個意猶未盡的財主,笑著道:“先說正事,此間事了,她們自然會在諸位的房中候著。”
五個財主嘿嘿直笑,爭先恐后地恭維,“還是縣令大人知冷暖,體恤民心啊。”
有人直接詢問:“不知方大人有何吩咐,直言無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方云生放下酒杯,隨意道:“諸位應該也知道了這次的妖患之事吧?”
“曉得,曉得,那蜘蛛精不是已經在方大人的威嚴之下伏誅了嗎?”有財主急忙笑道。
“哎呀。”方云生苦著臉又端起酒杯,嘆道:“諸位有所不知,為了為民除害,請那蘭若觀的高人出手,本官可是自掏腰包,出了不少銀子啊。”
“如今,縣衙和本官可以說是入不敷出,這可如何是好?”方云生飲下杯中美酒,瞇眼掃向在場的五位財主。
“這……”五位財主這才明白,今天這場所謂的慶功宴,原來是為了讓他們出血的。
再看一眼縣令身邊的陳沖縣尉,五人知道,他們甚至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方云生察言觀色,知道這些人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又命陳沖為他們斟滿酒,這才繼續道:“諸位放心,此事之后,本官自會在其他地方予以補償。”
“一年,一年之內,就讓你們從百姓身上再賺回來。畢竟,我們也著實是為民除害嘛。”方云生斬釘截鐵地道。
“好!方大人痛快。”其中一位財主接過方云生的眼色,主動站起身道:“我李家愿意承擔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