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鳳沉吟了一下,大概明白了醫生的意思。
年輕的醫生頓了一下,隱晦的提醒徐夏鳳今天又到了該打補腦針的時候。
打完這針,徐成良的身體情況好的話,就要準備第二次手術了。
徐夏鳳點頭應道,“我們都聽醫生您的,您說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
醫生比徐夏鳳要年輕許多,他聽了徐夏鳳的話,摸著鼻子憨憨的笑了一下,然后小聲提醒道,“住院部一樓有個收費廳,昨天的費用明細已經出來了,你們去打印一份看看吧!”
徐夏鳳點點頭,和醫生一起走出了病房。
徐夏鳳費了搭電梯又走過好幾層旋轉樓梯,換了好幾條走廊,才在住院部一樓找到了收費處。
徐夏鳳報了名字和床位,收費人員查了一下,打印機就滋滋響的工作起來。
一張印著淺灰色字體的紙從打印機的出口被緩慢的推出來。
徐夏鳳突然想到她的職位,這打印機和她的工作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呢!徐夏鳳的心里不由的生出幾分親切感,她的手從收費處鐵窗底下的小口伸了進去,正準備去拉一下拿打印好的紙。
收費人員就制止了她,“等一下,還有好幾張沒打完呢!”
徐夏鳳咽了咽口水,看著打印機出口開始折疊的紙張,“還,還有幾張。”
徐夏鳳拿著一疊明細苦笑了一下頭,她讀書不多,那些個醫學名詞和醫藥用品她根本看不懂。
她唯一能看懂的,就是右面那一行,淺灰色的數字。
重癥病房的床位費是一千三百塊。一天!
其他的雜七雜八的費用加在一起,一共是三千一百八十二塊三毛。
一個月工作二十八天,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徐夏鳳一個月能拿到四千八百塊錢。
而現在,徐夏鳳的心里亂亂的,兩個數字在她腦海里亂轉的時候,她又想到了那個高大如山一樣將她擋在背后的身影。
徐夏鳳手指用力,一疊紙在她的手中被揉成了一團。
她本能的想把掌中扎手的紙團扔出去,手剛一揚起,徐夏鳳的手又縮了回來,她把紙張重新展開,然后整整齊齊的疊好。
方志揚心里掛著事,很快也醒了。他出門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從醫院出來的徐夏鳳,兩人在賓館樓下的早點鋪買了兩個包子,一碗稀粥,站在馬路邊的大樹底下吃了,連水都沒顧得上吃一口,方志揚又匆匆的趕到醫院去給徐成良換紙尿褲。
方志揚讓徐夏鳳在賓館休息,徐夏鳳想了想,還是跟過去。
病房里,在那一聲“呲啦”聲過后,方志揚緊藥住下唇屏住了呼吸。
直到看到紙尿褲上沒有異物,方志揚才松了口氣,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看方志揚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徐夏鳳本想打趣幾聲,她剛一張口,就被一口氣嗆到了。
徐冬鳳的視頻電話在徐夏鳳剛給徐成良收拾好之后打了過來。
徐冬鳳和徐夏鳳說話的聲音是高昂爽落的,鏡頭一對到躺在床上的徐成良,徐冬鳳叫了聲,“爸。”
聲音就開始哽咽,泣不成聲。
徐冬鳳遙遠的宛市的車間里泣不成聲,躺在病床上被一堆儀器圍繞著的徐成良竟然微微的轉動了一下頭顱,黑紫色一直閉合的眼睛也抬了起來。
只一瞬,只有那么一瞬間,黑紫色的眼皮下的渾濁眼睛看了一下鏡頭,然后又閉上,歸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