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醫生,我爸前兩天不是還睜開眼睛對我們笑嗎?你也是看到的。醫生,你也看到了不是嗎?”徐夏鳳急急說道,她急希望這個時候能有個人來肯定自己,她拍了一下方志揚的肩膀,帶著一種希冀的狂熱看向方志揚,“志揚,你也看了,是不是?還有冬鳳,勝英,她們都看到的。”徐夏鳳的聲音含著一種凄苦的委屈。
此時她是一個迷路的小孩,執著的認為她家一定在她認為的方向。
“是,這我知道。”
“當時你還說我爸的情況已經開始好轉了。醫生,這是你說的。”
徐夏鳳壓下喉頭的哽咽,她聽到了手機話筒里的對面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這是你說的。”
徐夏鳳又一次說道,只是這次,她的聲音低了許多,迷路的小孩依然固執的朝著自己認為是對的方向走。
“這是我說的。”醫生在電話那邊輕嘆一聲,“病人當時的情況出現好轉我也不是瞎說的,是各項儀器檢測出來的數據得出來的結果。”
“只是,我們都忽略了兩個問題。”
“什么問題?”徐夏鳳追問道,喉頭的阻塞感慢慢消失,徐夏鳳沉吟了一下,將手機從耳邊拿下,打開了免提。方志揚,李麗妹和曹心貞都放下手頭上的事圍了過來。
“第一個,我們忽略了病人的年齡,第二個,我們錯估了病人的病情。”
徐夏鳳不說話了,方志揚,李麗妹,曹心貞都屏住了呼吸,就連家門口稻田里的蛙鳴聲也低了下去。
“病人的年齡太大了,身體的機能和修復能力是沒辦法跟年輕人相比的。在開始第一次手術之前,我也和你們說過,病人最少要接受三次開顱手術。”
徐夏鳳略微有些迷惘的抬頭,醫生之前確實說做做三次開顱手術,但是第一次手術之后,徐成良能笑能睜開眼睛,也是她親眼看見的。
最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希望到最后面又變成了失望。
徐夏鳳在桌邊看了一圈,方志揚神情萎頓,臉色蒼白,曹心貞摳著手指甲,目光幽幽在堂屋里轉著,李麗妹又拉起衣袖擦著眼角,唇角邊是止不住的嗚咽。
徐夏鳳低頭,看著正在通話中的手機,“你說怎么辦呢?醫生,你說該怎么辦?”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們一個問題。”
年輕的醫生突然停住,清亮的聲音變的低沉,“你們,還打算接著治下去嗎?”
“治,當然要治。”手機里傳來了周明重堅定的聲音,李麗妹又拉著袖子開始擦眼淚,臉上滿是欣慰。
“你們呢?”
徐夏鳳沒有看方志揚,她搓著指尖低著頭,治療兩字如有千鈞重,但到不治兩個又如何不重?接著治療是背著身上的一座大山,但是不治那就是壓在心頭一輩子都不能放下的大石。
“治。我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