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鳳年輕時是個炮仗脾氣,徐成良都說不得她,村里的年輕小伙子惹得徐冬鳳哭,徐夏鳳就跑到別人家里揪著衣領子和人算賬。
別人指著徐夏鳳鼻子罵的后果不是被徐夏鳳用更厲害的話罵回去,就要被徐夏鳳打一頓。
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在,徐夏鳳也只能在自己哥哥寬大的手掌按在她肩膀上的時候,不情不愿的坐了下來。
“好了,吵什么呢?都幾十年的姑嫂了,還有什么好吵的?”
徐大龍說的極是云淡風輕,餐桌上的劍拔弩張并沒有因此消弭無形。
曹心貞抱著胳膊冷著一張臉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開了臉。
徐夏鳳沉吟了片刻,溫聲說道,“哥哥,嫂子,媽,你們都在這里,既然話說到這里,那就接著說清楚吧!躍禮確實是在徐家長大的,我們蓋房子的時候,爸也幫了我們不少忙。但是嫂子,不說遠了,單就我們村里,幫女兒帶外孫的不單是我們一家吧?”
徐夏鳳看了一眼佝僂著身體不斷抹眼淚的李麗妹,眼睛忽然也覺得有些酸,她咽下喉頭的酸澀,清聲道,“我從沒有標榜自己有多么孝順的心思,只是大家都長了一雙眼睛,都配著一雙耳朵,我和冬鳳這些年來做的難道不比其他人家的女兒好?”
“爸媽生活費我們從來沒少一分,爸媽的醫藥費都是我們三兄妹平攤,爸和媽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經過我和冬鳳的手買的。”
徐夏鳳看向曹心貞,目光清亮,“嫂子,你說我沾了娘家的光這不假,但我什么時候忘了報答?”
曹心貞癟了癟嘴巴,瞪了徐夏鳳一眼,放開手臂,十指交叉搓著。“我也沒說你什么啊。”
徐夏鳳沉吟了一下,她要和曹心貞徐大龍商量的是如何給徐成良籌措醫藥費,不是做一些無謂的爭吵,她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嫂子,醫院那邊剩下的醫藥費,你看,你能拿出來多少?”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要曹心貞出錢無異是拿刀割肉。
她一聽這話,猛的一拍桌子,梗著脖子一副要壯烈赴死的模樣,“我沒有錢,爸不是我一個人爸,斷然沒有我一個人出錢的道理。”
李麗妹抖了一下肩膀,在這一聲猛烈的拍桌聲中,她的身影似乎又矮下去了幾分。
徐大龍點燃了一只香煙,他放在嘴邊吸了一口,吐出來的煙霧罩住了他的整張臉。
徐夏鳳掃了一眼,她突然打了個寒顫,她原以為自己本來是有壓倒性的勝利,卻原來這竟是一場孤軍奮戰。
一人占據一邊的四方桌,不知什么時候竟成了拔河比賽的兩端。
徐夏鳳抿抿唇,無論都難,她想,自己都必須堅持下去。
“嫂子,”徐夏鳳剛叫了一聲,曹心貞卻突然嗚咽一聲哭了出來。“我的命好苦啊,嫁了個不能頂事的丈夫,這些年來我掙那一點工資,要養孩子,要孝敬父母,在外過生日,過節日,我連買點肉吃我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