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揚顯然剛醒,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疲倦。
“志揚,你剛醒啊!沒睡好的話中午再睡,我正好有個事要和你說。”
“你說吧!”
徐夏鳳的手指卷著衣角,“志揚,是這樣的,縣城的人說爸這個是意外,醫療保險是不能報的。醫院那邊催款又催的特別緊。爸都治到這個程度了,怎么也沒有放棄的道理。志揚,你看我們……”
電話那邊,方志揚久久的沉默了下來。
多等一刻,徐夏鳳心中的慌亂就多了一分。“志揚,爸現在都治到這個程度了。很快就能好了,沒有再放棄的道理是不是?最多只需要兩萬,志揚,志揚……”
徐夏鳳喊了兩聲,電話那邊的方志揚才慢慢說道,“夏鳳,我已經五十了,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上班的時候總覺得提不起力來,擺在臺面上的貨卻堆的跟山似的高。稍微慢一點就要被主管罵,“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夏鳳,人到五十還要受這種唵喒氣確實挺窩囊的,也挺難受的。有時想想,還不如回家種田,雖然錢會少一點,但人總是自在些。”
“志揚……”徐夏鳳喊了一聲,凄切的聲線中含著滿滿的不可置信和失望。
“夏鳳,我真的有些累了。昨天加班到十二點呢!回來洗澡洗衣服都兩點多了。我先掛了。”
徐夏鳳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的聲音。無力的垂下的手臂。
方志揚這是,拒絕出錢了?
徐夏鳳心里難受,失望,卻并不怎么怨恨。甚至,在她的心底里,并不覺得方志揚這樣是錯的。
可是,難道要徐成良放棄治療?不,不可以。徐夏鳳想到徐成良的昏迷中的微笑,想到他奮力的睜開眼睛的模樣。
只要她還在,她總會想出辦法的。現在放棄治療,無異是宣判了徐成良的死亡。
徐夏鳳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她做事勤勉,工作認真,可是為什么到頭來,連兩萬塊都能難倒她?
曹心貞對徐夏鳳的頹敗和失望似乎有所感覺。
只是她并沒有安慰徐夏鳳,也沒有勸解。她雙腿帶風的從徐夏鳳身邊走過的時候,眼角眉梢還帶著壓不住的輕松和安心。
下午的時候,徐夏鳳接到了徐冬鳳打過來的電話。
“姐,”徐冬鳳叫了一聲,聲音中滿是疲倦。
“最近上班很累嗎?”徐夏鳳揚起笑臉問徐冬鳳。
“嗯,是有點累。以前倒還不覺得,這些天總覺得提不勁來。”
“媽在家挺好的,躍禮和強強在醫院幫著照顧爸,明重也不會太累,大家都好,你安心。別想那么多。”
手機里忽然就傳來了一聲狠狠的抽噎聲,徐冬鳳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姐,我不是擔心,也不是不能安心。這些天我的心里就像壓了塊大石頭似的,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是累,是不輕松,我一直在想這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姐,你說,這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徐夏鳳拿著電話沉默了,這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呢?徐冬鳳問她,可是她也不知道,誰又能告訴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