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有什么不對。
李麗妹往徐夏鳳的身邊坐近了點,姿態親昵,語氣輕柔,“夏鳳,明天你就去趟城里,把這些錢交了,也好補上醫院的空缺,也讓老頭子能有病房住。”李麗妹說道這里,幾乎又要哽咽。她頓了一下,才咽下喉頭的酸澀,“至于剩下的錢,我們一起想辦法。總不能老是叫我女兒為難,跑上跑下的。”
徐夏鳳心中一暖,往李麗妹的身邊挨近了些,“媽,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得知徐夏鳳要帶錢來交住院費,周明重很是高興,眉宇之間的陰暗頹唐之氣頓掃,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徐勝強和方躍禮臉上也多了幾分喜色。
這些天在醫院照顧徐成良,醫生一天三遍的來催交住院費,周明重還能和醫生說幾句好話,讓醫生通融,再寬限幾天。徐勝強和方躍禮年輕面皮薄,臉上掛不住,若不是徐成良在這里,他們早就一走了之了。
徐夏鳳把錢給了徐勝強,讓他去交住院費。她自己則搬了張凳子在徐成良的病床邊坐下。
徐夏鳳坐下,喊了聲“爸”,話音剛落下,躺在床上的徐成良就將頭轉了過來,他努力的撐開了眼皮,紅紫色的眼皮下是一雙渾濁的眼珠子,掉了好幾顆牙的嘴巴也不在豐厚,古銅色膚色似乎在漸漸模糊吞噬那硬朗的五官,徐成良扯著嘴角渾濁的眼珠望向徐夏鳳的方向,努力的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干凈柔軟的笑。
盡管纏著一圈又一圈紗布的腦袋看起來有些奇怪,但這并不妨礙徐夏鳳認為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
“爸”徐夏鳳的聲音已是哽咽難聞。
“姐,你別光顧著哭,爸這段時間進步可大了呢。”周明重拿起一條濕毛巾擰干,擦去徐成良嘴角邊的流涎。
“你知道她是誰嗎?”周明重晾好毛巾,站在病床前指著徐夏鳳笑著問徐成良。
徐成良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渾濁的眼睛不住的盯著徐夏鳳,臉上露出些許沉思,似乎要把也眼前的這張臉和記憶中的哪張臉聯系起來。
徐夏鳳始終微笑的看著徐成良,這一刻她的心里無比的寧靜,往后余生,只要都能這樣看著他,那就好了。
“爸,你想起來了嗎?我是你女兒,我還小的時候,你最喜歡叫我的大女。”
“啊,”徐成良的喉嚨里發出一個音節,然后是一陣怪聲,他的臉上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徐夏鳳驚慌的問道,“這是怎么了?爸這是怎么了?”
“喉嚨肯定被那根金屬管子震到了。”
周明重急忙安撫徐成良,幫他順氣,徐成良躺在病床上張著嘴巴,一副無措無助又害怕的模樣。望著徐夏鳳的眼睛頓時再沒有一絲光,只剩下無盡的渾濁,仿佛兩堆已經燃燒盡了火堆,再沒了光和熱,只余下一堆灰燼。
徐夏鳳的心像是被針扎似的疼了起來,她伏在床邊,抓住了徐成良粗糙的手,“爸,我不強求你說話了,我只要你快點好起來。”
“嗯。”徐成良的喉嚨里發出一個迷糊的音節。下一刻,被徐夏鳳握在手里的手指輕輕的勾了一下她的手心。
眼淚在一瞬間就蓄滿了徐夏鳳的眼眶,她伸出手指和徐成良的手指勾在一起,帶著些孩子氣的頑皮和成年人的悲愴,“爸,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們拉鉤,拉鉤保證,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