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把自己的錢和力雙手奉上的時候還要跪下來,未免也太廉價了些。
徐夏鳳走到李麗妹的房間,徐成良安靜的躺在床上,沒有戴帽子,缺了一半頭骨的腦袋好像一個漏氣又被人踩了一腳的籃球。
徐成良躺在那里,鼻翼微微翕動著,安靜的就像是一個熟睡的嬰兒。
徐夏鳳在徐成良的床邊坐下,給徐成良掖掖被角。
徐成良雖然如今已經不能自理,但是身上清清爽爽,干干凈凈的,聞不到因為新陳代謝下降而產生的獨特的屬于老人才會有的氣味。也聞不到因為疏于清洗而產生的腐臭氣味。
她在徐成良的床邊坐了好一會,過去的一切如走馬燈一樣在腦海里閃現。
在她過去幾十年的人生歲月里,貧困是主色調,歡樂是主旋律,團結和孝順是中心。但是歡樂的主旋律在徐成良摔傷的消息傳來的那一刻,歡樂已經截然而止,在李麗妹拿出十五萬給徐勝強買房的時候,團結就開始從內部崩塌。
徐夏鳳不知道光靠孝順還能不能回到從前。她希望躺在床上的徐成良能給她一個答案。
就像是她還沒有屬于自己的房子的時候,徐成良堅定的告訴她,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她可以在娘家住,無論多久。
就像是她和方志揚鬧矛發生齟齬的時候,徐成良挺著已經開始佝僂的腰背,大瞪著那雙渾濁的眼睛說只要有他在,沒有人能欺負她。
徐夏鳳希望躺在床上的徐成良能給她答案。但是這個答案,很可能永遠不會來了。
密密不絕的雨水和落下的雨水生出來了水霧模糊了天和地之間的距離,仿佛將天和地連接在了一起。
這樣的天氣,光是看著,就讓人從心里生出一股苦寒。
徐夏鳳推開徐家大門,和徐冬鳳走到徐家院墻旁。
“冬鳳,我想跟你商量點事。”徐夏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對李麗妹給徐勝強十五萬那件事,徐冬鳳還在意不在意,她對此有沒有怨恨?是把這件事放在心里還事礙于現在年已經到眼前,所以延后再說?
徐夏鳳不知道,她只想和徐冬鳳說說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也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說。”徐冬鳳抿了抿嘴巴,嘴角的那絲愁容苦笑似乎比起這天氣更凄楚。
“姐,我也不說那么多彎彎繞繞的了。我是這樣想的,媽她既然有錢,能一下子掏出十五萬給勝強買房,那就說明她有比這更多的錢。”
“我的情況你也清楚,明重的身體不好。周穎的學習又實在不好,我也這個年紀了,以后不知道還能做幾年?我想,從明年開始,我一年最多給個兩三千塊就算了。”
徐冬鳳的臉上滿是落寞和寂寥,徐夏鳳的心中一驚然后又是一痛。
“好,三千塊也夠了。你確實該為自己多存點錢了。”
徐冬鳳笑了起來,“那你別覺得我給的少。”
“我怎么會覺得你給的少呢?”徐夏鳳埋怨道。
“姐,你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徐冬鳳忙岔開話題。
“我,冬鳳,我是這樣想的,我們過去那么多年給爸媽的錢也給了,也不能收回來了。而媽現在又把那筆錢給勝強了,更不可能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