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從何說起?對于李麗妹有些事情的做法,徐夏鳳只覺得傷心,可是那傷心雖然是深刻,但是也是極好哄的。
只要李麗妹的一句話,一聲肯定,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撫平的。
她是怨的,也是怪的,她是責的,也是疑的,但這些從來都是因為愛。
恨也是因為愛才存在的嗎?恨也是因為愛才壯大的嗎?在徐夏鳳一片茫然的時候,徐冬鳳就已經啞著嗓子說道,“媽,你在說什么?我們是你生的,是你和爸養大的。怎么可能會恨你?”
李麗妹嘴角的苦紋舒展開來,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
“冬鳳,能聽到你這句話,媽這心里就心滿意足了。”李麗妹擦了一下眼角,又轉臉問徐夏鳳,“夏鳳,你不說話,是在怪媽嗎?”
徐夏鳳搖頭,她將茫然和困惑壓在心底,看向李麗妹的眼神既真誠又依賴。
“沒有,媽,我們是你的女兒,怎么能怪你?”
李麗妹長舒一口氣,她放心的點點頭,然后又轉身捧住了徐成良的臉,將自己的臉貼在徐成良的臉上,閉著眼睛啞著聲音感慨道,“老頭子,我們沒有一個好兒子不要緊,我們有兩個好女兒,女兒總是心疼父母的,不會不管我們的是不是?”
還記得徐成良剛從ICU病房轉到普通病房李麗妹第一次去看他。看著李麗妹安心又欣慰的把臉貼在徐成良的臉上時,徐夏鳳當時在心里想,這就是真情。這是超越了升華了愛情,超越了親情的真情。
可是李麗妹現在再一次的捧起徐成良的臉,徐夏鳳的心里卻再也生不出任何感慨。
李麗妹放下徐成良的臉,往床沿挪了些,貼著徐夏鳳和徐冬鳳坐近了些。
“夏鳳,冬鳳,你們還沒有到我這個年紀,還不知道我這個年紀的苦,去年一年,我沒少看她的臉色,也沒少聽她的話。她但凡心里不痛快,或者腦子一下子沒想過來,就開始在家發牢騷,發脾氣,整天整天的在我面前裝樣子,掉眼淚,說勝強還沒能娶媳婦,沒錢沒房沒車還不是最難堪的,最難堪的是有這么多的拖累。”
李麗妹拉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聲音哽咽,“夏鳳,冬鳳,你們聽聽。拖累說的是誰,不就是我和你爸嗎?”
徐冬鳳冷哼了幾聲,“拖累?難道她沒有自己的父母,難道她自己沒有老的那一天?”
徐夏鳳沒有說話,用手搓著自己的衣角,臉色凝重。
李麗妹抬起袖子擦眼淚的時候瞄了徐夏鳳一眼,又繼續說道,“不理她她就在家砸凳子,踢桌子,這一年多來,我和你爸是看足了她的臉色了,這家里的桌椅板凳是受夠她的氣了。”
“她要就是這樣鬧鬧,我權當她是空氣好了在,但是她竟然用離婚來說事。”
李麗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離婚這兩個字,對于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背后蘊藏的讓人害怕和嚴重的程度僅次于死亡。
渾濁的淚水已經把李麗妹的袖子打濕了,“她要是離婚了,你哥都這個年紀了,還能到哪里去找個?他要是找不到,難道后半輩子要做光棍,他要是找到,那勝英和勝湘不是沒有娘家了?勝強又怎么辦呢?誰還能來管勝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