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來方志揚從廚房取下臘肉,先用報紙包了,然后再一層一層的裝進塑膠袋里。臘豬大腸和臘豬蹄得到了和臘肉相同的待遇。剛從壇子里挖出來的新鮮酸菜,得到了被臘肉菜更“隆重”的待遇。一盆子酸菜用了七八層塑料袋裝好,才被徐夏鳳小心的放在蛇皮袋里。
臨行前的晚飯雖然吃豐盛,但吃的的人心里卻都不是滋味。
即將遠行的徐夏鳳和方志揚需要在外漂泊打拼一年之久才能回到自己的家鄉。而等待在家中的甄寶利,也需要一年才能再次見到方志揚和徐夏鳳。
吃完飯,徐夏鳳沒有刷碗,甄寶利說她來刷,徐夏鳳和方志揚在外打拼的日子里,廚房灶臺里能多一只吃完飯的碗也是甄寶利這個獨居老人一個獨特的慰藉。
臨出門,徐夏鳳從包里拿出錢包,數出十五張紅紅的,帶著人身體溫度的鈔票遞到甄寶利的面前。
“媽,你一個人在家也要照顧好自己,注意身體,想吃什么就去買,趕集逛街的時候也給自己買幾件新衣裳。”
徐夏鳳說到這里,喉頭忽然一緊,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以為自己在稱呼李麗妹的時候才有這種真情實感。可人到底都是注重感情的,這二十幾年來的恩恩怨怨,爭爭吵吵的,竟也醞釀出了別樣的真情實感。甄寶利接過錢,聲音也沙啞了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在外面不用太牽掛我,我知道對自己的好的哩!你們在外面也不要總想著攢錢,自己也要吃好點。”
離別總是讓人傷感。這種傷感在徐夏鳳看到徐成良和李麗妹之后被放大最大。
李麗妹帶著徐成良在門前曬太陽,溫暖和煦的陽光如如同母親的手,一寸一寸的扶著這個年過古稀遭逢大難,死里逃生的老人的臉。
他那張胡子都已經變得花白的臉上,露出孩子般柔和又舒心的輕笑。徐夏鳳在徐成良的身邊坐了好一會,直到徐成良睜開眼睛,用那雙如蒙了一層茫茫白霧的眼睛看著她。
徐夏鳳笑了起來,哪怕看她的那雙眼睛渾濁不堪,但是她卻覺得,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她可以永遠是的那個開心的,無憂無慮的女孩。
曹心貞一直在樓上沒下來,出發的這頓晚飯,是李麗妹和徐夏鳳還有徐冬鳳一起做的。有雞有肉,有魚有鴨,有臘肉有蛋卷,只是李麗妹卻沒什么心思吃。
她看著徐夏鳳和徐冬鳳吃飯,微佝僂的背影靠在門上,因歲月而變得薄而淡的嘴唇抿著,因滄桑和辛勞而深刻的皺紋被拉扯著,李麗妹的嘴巴在這一刻像是一只蚌。
徐夏鳳和徐冬鳳各自留了一千塊給李麗妹做生活費。曹心貞還是在樓上沒下來,徐大龍和徐勝強看著李麗妹把錢塞進口袋里,然后笑著和徐夏鳳徐冬鳳揮手告別。
徐夏鳳和徐冬鳳,兩雙清爽的眼睛對上李麗妹那雙渾濁而滿是眼淚的眼睛。車子在李麗妹朦朧的視線中遠去,徐夏鳳和徐冬鳳在方志揚和周明重的臂彎里哭紅了雙眼。
車子一路顛簸,很快就帶著她們離開出生成長的地方,去到一個陌生的,但是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的地方。
到達宛市的時候是清晨,徐夏鳳再也沒有傷心的時間,她必須盡快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盡快營業掙錢。
宛市是不相信眼淚,也不相信情感,只相信努力的地方。
徐夏鳳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家里帶來的東西,在店鋪里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徐夏鳳又開始自己忙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