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舟粥扶了扶腰間的家傳寶劍,兩人擠在一張傘下繼續趕路。
“莫姑娘如今的身份牽扯過多,李姑娘武藝不高,其實不該帶她倆來。沒想到,最后陪我來找師父和師姐的,會是你這個唯唯諾諾,猶豫不決的齊家少爺。”
“我有太多問題要問老三了,你我和何姑娘,一起歷經生死,救她,理所當然。而且,齊白羽畢竟是我弟弟,他還能殺了我不成,倒是你...”齊白鈺盯著張舟粥翻他的白眼笑了笑,“我會罩著你的。”
“呵呵。”張舟粥神情嚴肅起來,“如果你真能說動齊三少,無論他想做什么,放我師父和師姐活。”
“那是自然。”齊白鈺苦笑著點點頭,“老三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來...你說,以后的世界會成什么樣子?我領著韓家軍從京城出來后,就再也不明白了。”
“你書讀那么多,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明白怎么弄出這蛟龍來?那我也不明白。”
“老三他什么也沒做...”
“這叫什么也沒做?”張舟粥指了指不遠處那遮天蔽日的龍影,扯著嗓子在蛟龍的哀嚎和暴雨聲中大喊。
齊白鈺搖頭,“如今鎮西王侯出兵南京必將稱帝,大余朝注定手足相殘,血流成河,老三他,他什么也沒做。”
“什么意思?”
“我聽見狂瀾生說的話了,可是...”齊白鈺思索一陣,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爺爺,是內閣次輔,明面上不會站邊東宮或是竹林黨,我大哥,作為竹林黨的暗樁周旋在兩派之間,我...蘇先生很器重我。”
接話,“而老三,從來不屬于任何一派,任職道錄司天師一職后,潛心道法修行,朝堂上的事從不理會。狂瀾生告訴我說老三是天的化身,他會挑起戰事,會誅滅世間的所有生靈,可這場浩劫般的手足相殘,老三根本沒有參與其中,他什么也沒做。”
“他不是讓你們帶著韓家軍千里迢迢來南京立功了嗎?”張舟粥不解,話一出口就被齊白鈺打斷。
“不不不不...在此之前,鎮西王侯入京時就有奪權之意...”齊白鈺扶住額頭,“我想說的是,挑動戰爭的,是人對權勢的欲望,是人心,而不是老三。百姓,天下蒼生,這些很大的話,這些很大的話支撐著我的一切,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看見一個更美好的世間,可是,總會有人帶著對權勢的渴望,鎮西王不稱皇,就會有下一個鎮南王鎮北王出現稱皇。這一切會不會和劉靈官說的那樣,像是我少時那樣,天命難違,在所難免?”
“不不不不!你為什么要想那么復雜。”張舟粥拼命搖頭,“齊白羽什么也沒做?我給你數數他做了什么,狂瀾生親眼看見他把十四先生的魂魄打散,今天他趁我師姐心神受損用邪術控制了她,還莫名其妙地放出一條為禍人間的蛟龍,在這下大雨,在這放閃電,害得李姑娘摔跤受傷。”
“他做的每一件事,在我眼里都是壞事,他就是個壞人,他不是天的傀儡嘛,他巴不得這世界跟這黑夜一樣,什么也沒有,什么也看不見,他就是一個黑透了的壞人。”張舟粥越說越起勁,拔劍出來,“在黑暗中,我們有月亮,我們還有手中的燈火,我們要干掉他,然后救我師姐。”
“不應該是照亮世界么。”齊白鈺嘆了口氣,將五尺槍攥緊,再踏前的每一步,都隨著一起一伏的呼吸,提起勁來。
劉靈官藏寶的瀑布就在前方。
那只蛟龍龐大修長的身軀將整座瀑布占滿。
雨漸漸小了,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