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村有柴娥英的一位遠親,貴伯曾經趕著騾子車,載著柴娥英去過清水河村走親戚,因此,他認得只有一只胳膊的柳巖柏。
不過,村里人都只喊小名柳二蛋。
“這不是柳二蛋嗎?你娘還真的把你趕出來了?”貴伯拍著腿,嘆了口氣,“以前就老罵你要趕你走,大家聽了都只當氣話,這還鬧真的了?”
提到親娘,柳巖柏的眼眶又紅了。
他低著頭,嘴唇顫了顫,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李玉竹說道,“好了貴伯,過去的事不提了,你安排他住下吧,我去跟姜嬤嬤說一聲,今天晚上多做一個人的飯菜。”
“唉,不提不提。”貴伯朝柳巖柏招招手,“跟我來吧。”
柳巖柏抹了下眼淚,跟著貴伯走了。
穆元修將錢袋子交還給廬陵王,去停騾子車。
李玉竹去了廚房。
廬陵王腳步輕快,神情得意來到后宅,“夫人啦。”
他將裝錢的布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里頭有銅錢,有碎銀子。
放在桌上時,叮叮咚咚地響。
廬陵王妃正坐在臥房中,縫制著廬陵王和兒子們的冬衣。
大兒子的冬衣,他媳婦會做,閨女們的冬衣她們自己做,老二老三的衣裳,得她來做。
雖然天氣才入秋,但老話說,一陣秋雨一陣寒。
昨天上午下了點小雨,天氣就涼了幾分,再接連著下雨的話,就得穿冬裝了。
一家子來到這里時,雖然穿著冬裝而來,但那衣裳一月多時間不換洗,早已破舊不堪,如今家里不缺錢,那些衣裳被大家都嫌棄著扔棄在一旁了。
廬陵王妃將破舊衣裳拆掉洗凈,剪成小塊的,預備著做柴娥英肚里孩子的尿布。
聽到外間廬陵王喊她,廬陵王妃放下手里的布料,伸手捶了捶發酸的肩膀,“什么事啊,老頭子!”
一回來就大呼小叫的。
她揉著肩頭,往外間走來。
“來來來,看這里。”廬陵王興沖沖地將她拉到桌旁坐下,發現她揉肩頭,便伸手給她揉起來。
“這是什么?”廬陵王妃看到桌上的布袋子。
“打開來看看。”廬陵王笑著道。
廬陵王妃回頭看他一眼,挑著眉尖笑了笑,“什么古怪?”
她打開袋子來看,發現里頭裝著錢。
有一些碎銀子,有一些是錢幣。
“是學堂收來的束脩,有二十四兩八百文,你數數看。”廬陵神色得意。
廬陵王妃好笑道,“是,老爺,老爺如今出息了,再不是往外拿錢了,知道將錢往家拿了。”
廬陵王嘟囔著道,“別老提過去的事行不?”
他就干過一件虧本的事好吧,那天要不是遇氣不好遇上了潑皮,他擺字畫攤明明可以賺錢的。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廬陵王妃笑了起來。
她將錢袋子收攏好,也沒點數,就直接拿進臥房的柜子里鎖好了。
廬陵王揶揄笑道,“你都不數數的?會不會少啊?”
廬陵王妃將柜子鎖好,將鑰匙塞進腰間的荷包里,輕哼一聲,“有女兒跟著,除非你將錢悄悄拿了,或是進家門到這屋里的路上掉了一些,是不會少的。”
廬陵王笑道,“你倒是信任我,不會私拿錢。”
“你肚里有幾根腸子,我閉著眼都能摸清,說什么信不信任的。”廬陵王妃氣笑了。
和廬陵王成婚二十多年了,彼此脾氣知根知底的。
他說不少,必是不少的。
要是連交到手里的錢都要數一數的,互相提防的,別做夫妻了,趁早散伙吧。
“嘿嘿,你倒是了解我。”自家老婆子雖然說著打趣嘲諷的話,但這話里的意思,明顯是信任啦,廬陵王心情很好。
他將廬陵王妃拉到椅上坐好,說起了柳巖柏的事情。
“被親娘如此嫌棄,真是少見!”廬陵王妃憤憤說道。
“貴伯認得他,我將他交給貴伯了,等這月過去,就叫他到縣城鋪子里去做事,到時老三和玉竹會安排。”廬陵王說道。
“家里也不缺地方住,糧食也不緊缺,他不過是住一個月而已,就這么安排吧。”廬陵王妃沒意見。
她撿了幾件李興安的舊衣裳和一雙鞋子出來,叫廬陵王拿去給柳巖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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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陵王拿著衣裳和鞋子,來到宅子門旁的倒座房這里。
靠近門的是貴伯的一間,往里第二間才是秦虎住過的屋子。
廬陵王走進去的時候,看到貴伯在和柳巖柏鋪床。
不過,這床不是秦虎睡過的那張床,而是一塊擱在兩條長凳上的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