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氏看來,孫定放出話來要舉孝廉只不過是因為當不上亭長而一時動怒吹出來的牛皮,她是打心眼兒里不認為孫定能被舉為孝廉的,能做孝廉的都是什么人?哪一個不是高門大戶?
就像他們汝南郡汝陽縣最大的豪門——汝陽袁氏,孝廉簡直就是他們家的私產,但凡汝南郡被舉為孝廉的人,不是袁氏子弟就是他們的親戚、門生、故吏,想那袁紹袁本初,不到二十歲就舉為孝廉,做了濮陽縣令,他這一生的起點,那可是要比絕大多數人奮斗一生的終點還要高啊。
一個小小的亭長之子,安敢望此乎?
所以,吳氏還是全兒子多學習種地,亭長當不上了,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吧,只要努力耕種,這輩子也能落一個衣食充足。
“額。”孫定聽到母親的話之后,不由地愣了片刻,老媽這是多看不起自己啊,當不上亭長,難道就只能種一輩子地嗎?不過,孫定也沒有絲毫怨恨吳氏的意思,畢竟以她的見識,亭長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而種地是除了亭長之外唯一的出路,便笑了一下,好生安慰道:“唯。兒明日便去田間察看,這十數年來,兒身為長子不能力田,實在是有勞阿母了。”
見兒子這么懂事,吳氏的臉上又掛起來欣慰的笑容,摸了一下孫定的頭,笑道:“算了。阿母此生最大的心病便是兒之腦疾,現兒已經痊愈,可自食其力,阿母便別無所求了,汝不愿意做亭長,那就不做了。只消汝平安健康,阿母便知足矣。”
孫定久久無言,這世間的母愛,大抵略同。
吳氏走之后,孫定便躺在席上苦苦思考著自己的出路,這個年代娛樂活動太少,燈油又很貴,所以晚上的時候大家基本上什么事都不做,早早地上床睡覺。
孫定也不能免俗,天剛剛一黑便爬上了床,只是,在后世晚睡慣了,這個點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睡不著又不能玩兒,干脆就想想自己今后的路該怎么走吧。
誠如母親所言,這個年代的仕途已經被士族門閥壟斷了,凡是孝廉基本上都是出于他們的門下,當然,漢代還有很多當官的途徑,舉孝廉只是其中之一,但是舉孝廉卻是走仕途的最好敲門磚,只要有了這個出身,就可以跟那些高官顯貴、英杰之士往來,容易受到別人重視,升遷速度也很快,漢朝的大官們大多都是舉孝廉出身。
若是僅僅得一個亭長,估計干一輩子也升不上去,不要想著靠自己的能力和穿越者的優勢從基層步步高升,這實在是太天真了。劉邦夠有能力了吧,不照樣一輩子都升不上去?若不是趕上天下大亂,他到死估計都是個亭長。
不論什么時候,從基層往上升官都是最難的,認識不了大人物,得不到他們的關照,怎么可能爬的上去?若是沒有孝廉出身,想要在天下大亂之前做到兩千石,那才叫癡人說夢。
當然,孫定也知道,現在汝陽郡的孝廉名額也已經被士族門閥所壟斷了,確切地說,是被汝陽第一大門閥號稱四世三公的袁氏所壟斷了,若想舉孝廉,得不到袁氏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
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孫定也悄悄地對袁氏的情況做了一些了解,好在他們家太出名了,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大概的情況。
袁家現在的情況是袁紹的叔父袁隗已經官至三公之一的大司徒,而他的父親袁逢也在洛陽任太仆,很有希望進入三公的行列,如果歷史沒有改變,明年的時候,袁逢應該就可以任大司空了。
袁紹的弟弟袁術此刻已經升到了偏將軍,正在袁逢的跟前,朝夕相處,據說正在謀求河南伊的職位,那可是兩千石的高官啊,熟悉漢代官場的都知道,兩千石是漢代官場的一個大坎,一旦邁過去,仕途就順利的多,升任三公九卿就只剩下皇帝的一句話了。
但是,相比之下,袁紹就悲催的多了,他雖然是袁逢的長子,但卻是庶出,母親只是一個婢女,沒有任何地位。他從出生那一天起就不受父親的重視,被過繼給了他的伯父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