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墻上站了一夜,她雖然未曾拿起刀兵,但她似乎也得到了某種“洗練”,有時候,并不是真正的殺戮才能讓人成長。
“這是最新的地圖。”
坐在椅子上的程林隨手將一卷紙遞給她,艾露恭敬地接過來,她卻沒有立即離開。
“有事?”程林看了她一眼。
艾露攥著月白色長袍的衣角,神色猶豫了半天,才聲音低沉說:“昨夜,有五名同伴永遠離開了我們。”
“恩。”
“洛嘉大人說,今天還會有更多,尤其是今晚,敵人的大部隊會到來,或許,會有很多同伴死去。”
“恩。”
“今晚之后,克魯姆或許還會存在,或許就不再有了,我……或許也會死去。”
“恩。”
面對她的這三句話,程林始終只是淡淡的應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反應,看上去……很冷淡。
艾露沉默下來。
站在斑駁而暗沉的房間中,她的兩只耳朵軟軟地耷拉下去,臉上,一種無比酸楚的情緒蔓延開來。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睛偷偷看了下祭壇邊上那幾個面桶。
她本以為……自己和邪神已經親近了一些,可現在看來,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祂并不在意精靈們的死活,更不在意我。”
艾露想。
可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啊,邪神難道不該是冷漠的么?對方這樣的神態才是正常的,符合“邪神”身份的表現,可自己為什么會失望?
難道說,自己真的在期盼對方會出手拯救克魯姆?
“艾露,你太不清醒了。”
她對自己說。
搖了搖頭,艾露卻并未退去,雖然邪神的態度這般冷淡,看上去沒有任何希望,但她依舊準備嘗試一番,為了那些死去的,更為了即將死去的族人。
“噗通。”
很清冷的一聲,艾露雙膝跪下,用最標準的祭祀大禮拜到在地。
然而,這一次,她跪拜的并非正統神,而是一個“邪祟”。
“有事?”坐在椅子中,摩擦著手杖,佩戴詭異白色面具的身影語氣略有些意外,問道。
艾露低下頭,用自己最誠懇,最卑微的語氣懇求道:“求求您,救救克魯姆!”
“為什么這樣說?戰爭還未開始。”程林說。
“可我們都知道,硬撐下去也一樣不會有希望……況且,洛嘉大人說,今夜將要前來攻城的敵人是以往的數倍,在絕對的數量面前,克魯姆根本撐不住!大家之所以備戰,只是想用一種更加有尊嚴的方式死去!過了今夜,或許就再也不會有精靈族!”
艾露的聲音異常悲切。
與昨夜離開前判若兩人。
程林可以猜出,起初的時候,被排擠在決策層之外的艾露并不了解真實的戰局,她只是和普通平民和士兵一般,還抱有希望。
直到昨天,她證明了自己的“用處”,所以被接納進了決策層,之后,她終于了解到了真實,明白了所謂的“抵抗”也只是為了更有尊嚴地死去。
這個真實對她的沖擊和打擊顯然巨大。
以至于,她拼命想要抓住任何一絲希望。
而她目之所及,唯一能改變戰局的,只有程林。
……
沉默。
祭祀殿中死一般寂靜。
程林凝視著跪伏在地的精靈少女,忽然說:“可你這樣,向一位邪神祈求,同樣會喪失尊嚴。”
艾露抬頭,認真道:“為了族群的延續,我愿意放棄尊嚴!”
程林打量了她幾眼,“這些話,是洛嘉他們要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