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晴看了看時屹的手背,那里因為長時間掛點滴導致有些青腫,她回了聲嗯,壓住馬上就脫口而出的關心,以沉默無言應對尷尬的氣氛。
接下來的情況基本上就是時屹問,時晴答,問的大多是關于時晴工作室的事情,其實時屹這幾年一直在關注晴語,也托了不少熟人照應,工作室的運營狀況他基本了解,只是他絕口不提,極享受和女兒的一問一答。
仿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后,他又開始奢望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天倫之樂。
沒過多久,住家的護士敲門進來,提醒時屹到了休息時間。
時屹本想拒絕,時晴卻先站了起來,說道:“您休息吧,我也累了。”
“好,好,你快去睡,都怪爸爸看見你太高興了。”時屹語氣里帶著十分的討好,和從前那個叱咤商界的時總恍若兩人。
傭人帶著時晴去了她的房間,她的房間在三樓,這位置還是她小時候自己挑的,因為那個房間有一塊屋頂是玻璃制成的,一躺下,就能看見滿天星河。
幼時的她太過天真,曾無數次在觀星的時候猜想哪一顆是她的母親,是不是也在天上守護著她,現在想來著實幼稚又好笑。
她的行李箱端端正正放在門后,時晴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不去想是誰幫她拿過來的,脫力般地躺倒了床上,一抬眼,透過玻璃屋頂看到今夜烏云密布,一顆星都沒有。
她正恍神,有敲門聲傳來,時晴起身開門一看,是端著牛奶的姚芷嫻。
姚芷嫻臉上端著笑,輕聲道:“我給你熱了杯牛奶,喝完睡得好。”
時晴面無表情地接了過來,道了聲謝后就想關門,姚芷嫻卻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眼里淚光閃爍,看起來好不可憐。
時晴皺著眉,“您還有事嗎?”
姚芷嫻嘴唇開闔,聲音顫抖,終于開口道:“我……我欠你一聲對不起,孩子,我對不起你。”
時晴一愣,轉而卻低頭笑了笑,她喉頭哽得難受,卻極力做出不在乎的模樣。
如果,如果這句對不起出現在三年前那個荒唐的午餐上,如果出現在她甩出親子檢測書后,如果她也能看到她的恐慌和脆弱,拉住她的手……
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剛到鵬城的那幾個月,時晴不是沒恨過姚芷嫻,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她能拋棄自己的女兒二十年,而后假惺惺地想要補償,她補償的是女兒嗎?不,她補償的是她自己內心的愧疚。
越往后,她對她的恨意越淡,她本來就對母親這個詞沒有過多期待,最初的震驚和難過隨著時間一點點消磨殆盡,她對她只剩下無盡的空白。
時晴原以為現在的自己不再在意,可以用平常心待姚芷嫻,她已經竭力把她當陌生人看待,可她偏偏又主動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