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苑發現寧夏情緒不對。
寧夏道:“大人切勿掉以輕心,此事只怕還未有定論,說不得是太后故意借助大人身份,替太子做一塊壓艙石。”
寧夏情緒當然不對。
才弄倒一個安平泰,又冒出一個安貞,論私怨,安貞早就恨他不死。
若讓安貞順利登上吳國國主之位,寧夏覺得就是自己有鳳凰膽傍身,明年這個時候,墳頭上的草只怕也得幾尺高了。
柳青苑皺眉:“寧兄何出此言?”
寧夏道:“據我所知,此時京中尚有幾位皇子同在。安貞雖得了太子之位,但并未成婚禮,告皇極之地的宗廟。
且大行國主死因可疑,誰知今夜會發生什么。
如是一切如常,太后也沒必要非要在今夜讓太子登基,這中間到底在擔憂什么,還用多言么?”
何獻點頭道:“寧大人所言有理,大人不可不防。”
柳青苑怔了怔:“這樣吧,稍后觀禮,寧夏你隨我同去。有你提點,本官也好隨機應變。”
對寧夏的機變之才,柳青苑是信得過的。
且不說隆法盛會上親見寧夏折沖樽俎的風采,單是寧夏獨闖妖族大營的故事,就讓他對寧夏有著極強的信心。
“敢不為大人效命。”
寧夏連夜趕回吳都,哪里也不去,徑自趕來此處,為的就是能跟著柳青苑進入吳國皇宮。
…………
登基大典,在覲天殿舉行。
寧夏和柳青苑到時,整個覲天殿已經黑壓壓全是人頭。
六部九卿,三大閣臣,三品以上京官,在京的二品以上大員,伯爵以上勛貴,三大衛所官長。
后宮的幾位嬪妃,十余位皇子,其中三名成年的皇子,最為引人矚目。
柳青苑因身份特殊,被安排在了左側最上首的位置,寧夏立在他身后,隱在人群中,不顯山不露水。
他用余光打量著全場,不知怎的,還是一眼就瞧見了那道熱辣的身影。
今天的虢國夫人一身素服,不施粉黛的玉顏,足以激起男人無盡的征服欲,神情凄婉,很符合她現在的人設。
“太后駕到,太子殿下駕到。”
伴隨著曹大監激昂的嗓音,一位宮裝老婦在安貞的攙扶下,從帷幕后,踏上了金殿。
此時的安貞雙目紅腫,身著龍袍,頭束金冠,表情看著肅穆,但眸光中顯露出的精光,足以證明此時的他心中是何等雀躍。
眾人行禮過后,曹大監便展出金冊詔書,開始宣讀。
無非是駢四儷六的文章,前半部分回溯大行國主的豐功偉績,后半部分強調安貞的種種不凡。
總而言之,由安貞來繼承大統,乃是上應天理,下合人心的必然選擇。曹大監抑揚頓挫地念著,柳青苑傳音道:“寧兄,我怎么看大家的情緒都很平靜,沒你所說的意外發生。”
他傳音方落,曹大監念完,眾人跪倒行禮,柳青苑身份尊貴,只拱手一禮。
寧夏傳音道:“大人,我就是那個意外。”
才坐上玉座,準備加國主冠冕的安貞終于注意到了寧夏。
他眼中迸發出淡淡的微笑,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流露出太多的得意,因為區區一個寧夏,不值得。
他現在是吳國至尊,還肯將這螻蟻一樣的寧夏掛在心上,已經是對寧夏最大的抬舉了。
他驚訝地發現就在柳青苑都拱手行禮的時候,寧夏竟然站直了身子,平靜地直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