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天子到底要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大治。毫無疑問,天子是不愿意與黨人共天下的,天子之志向,如今看來已是愈來愈清晰了,不止是平定亂世,更是一掃兩漢四百年之頑疾啊!”
“主公,其實黨錮之禍聽起來嚇人,然而今時早已不同于往日,那些所謂的黨人、名士,他們真的還能動搖天子的根基么?就好像日前,您能想象,明明前不久還是張楊、段煨親衛的禁軍,居然會如此明目張膽的拒絕張楊的號令么?”
“朝廷的統治區域雖然還不大,天子親政的時間也還不到一年,但這刀把子,可是牢牢抓在了天子的手上,遠非先帝可以比擬的啊。”
曹操一點就通,反應過來道:“不錯,先帝掀起了黨錮之禍,但先帝所能任用的只是宮中的宦官,搞得天下烏煙瘴氣民不聊生,甚至搞出買官錢這樣的鬧劇。當今天子卻是不同,兩千石以上,自有荀彧替他舉薦,有潁川士族和京兆士族在支持他。
至于兩千石以下,這禁軍、宿衛,現在可都是讀了書的了啊,算算日子,這禁衛們讀書,也已經有半年之久了,其中佼佼者怕是已經可以做一些基礎算數和識字了,他這是……在變著法的讓那些名士給他的禁軍宿衛挪位置啊。”
郭嘉跟著點頭道:“這位置真要是讓他挪成了,至少目前朝廷能直接統治管轄的區域里面,他的江山就是鐵打的。”
說著,郭嘉的臉上卻又露出了糾結之色。
“怎么?你還想說什么?”
“天子志向遠比漢光武更甚,這已經是毋庸置喙的了,天子此次力保趙云,應該就是為了進一步壓制黨人、士族階級,給禁軍和宿衛騰地方,這個應該沒錯,只是……這會不會只是第一層?”
“你是說天子還會另有深意?嗯……確實,天子的手段,向來都是高深莫測的。”
“主公,你說天子此舉會不會是沖著您來的?”
“沖著我?”
“陳登,畢竟是您親自招降的太守,也就是咱們的自己人,天子的黨錮之策一出,以主公在朝中的威望,他們想必是一定要聚攏在您的羽翼之下的,我在想,天子這一招的第二層不會是沖著您來的吧。”
曹操聞言,斟酌了良久,卻終究只能是嘆息了一聲道:“難說啊……天子之計,從來都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說著,曹操自己也嘆起了氣。
“其實臣以為,此事的關鍵在于主公是否愿意做這個士族領袖?”
“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主公若是不愿意,那也沒什么可說的,無非是將人統統趕去河北投奔袁紹,讓袁紹的威望更上一層樓罷了。”
“那我若是愿意呢?”
“那主公之聲望必可如日中天。”
“如日中天……能重新拿回權柄么?”
“不能,因為此事是由禁軍而起,禁軍只會誓死效忠于天子,嗯……主公您的威望在朝中再高點好像也沒什么意義,還能高哪去?”
“不錯,我畢竟不是袁紹,我的立身之本是手中的兵馬,若是我因為此事與天子不和,無非是身邊多了一些夸夸其談之輩,但下面的軍心,卻是要失的,這會不會就是天子的第二層意思?”
郭嘉想了想道:“應該是。”
“奉孝以為……會不會還有第三層?”
“這……有吧……”
倆人面面相覷。
好半天,曹操道:“算了,等曦兒生產過后我就回新野去,這許都,我現在是一天也不愿意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