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卻道:“于公,河東與河內相鄰,都在面對并州的高干和匈奴的聯軍,你我唇亡齒寒,于私,因為你我處境相似,境遇類同,你這個并州刺史做得也不比我這個河東太守做的強多少,現在秋收都已經結束了,高干一定會比南陽的援軍先到,你就能肯定河內郡不會發生河東一樣的事?難道我們不應該相互扶持么?”
這話,算是說到鐘繇心里去了,事實上自從知道杜畿被本郡的從事豪強給坑了之后,他半點幸災樂禍的情緒都沒有的,滿心全都是兔死狐悲。
說到底,他其實明顯也是過蒙拔擢的,他現在的職務可不是什么河內太守,而是并州刺史來著,只不過同樣被袁紹封為并州刺史的高干不讓他上任罷了。
杜畿,接的是王邑的班,而他鐘繇接的卻是張楊的班,張楊好歹也是天下有數的一路諸侯,如果不是實在壓不住局面混不下去了,如何能夠拋下部隊入許都呢?
河內的局勢比之河東其實是要嚴峻得多得多的,他這屁股完全就是坐在了火山口上的。
“你要我幫你什么忙?”
杜畿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有后手么?”
“什么?”
“如果高干打過來,你的部下有人不服你的號令,而是叛國投敵,你有后手么?”
鐘繇皺眉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就是有嘍?能不能將你的后手借我用用?我打算……”
………………
河東這邊。
裴茂在走到地方之后直接擺開了要攻城的架勢,命令大軍多備旗幟、號角,在城下吹吹打打不停,更讓人在大軍后面用大掃帚盡量掃一些煙塵出來,明明只有五千多人,卻愣是讓他擺出了五萬人的架勢。
而后裴茂親自單騎出陣朝城內喊話,內容與杜畿勸說他們起兵的話都差不太多的:“你們數一數你們家嫡系親眷的人頭,夠四萬個讓呂布那王八蛋砍么?”
這會兒,劉協在霍山口大敗匈奴軍的消息已經傳回來了,關內的那些本地豪強其實都已經有點慌了。
說到底,他們這些人也不是真的就是鐵了心的要兵變造反,無非是認為匈奴勢大,擋不住,想躲了而已。
這其中固然有一些人真的是被高干所收買,或是干脆就是已經投靠了趙國,如衛固范先本人在帶節奏,但更多的人,還真就只是單純的為了自保而已,也都是腦子一熱,被衛固和范先一忽悠,就稀里糊涂的躲這兒來了。
如果這次南下打過來的不是匈奴而是高干的漢人軍團,他們根本就不會跑,打過來大不了投降也就是了。
如果打過了呢,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畢竟他們不是還有大局為重這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么,那個新來的太守杜畿也沒啥威望,還真的能為難他們不成?他也得有這個本事啊。
結果他們是萬萬也沒有想到,天子居然會親自帶兵過來支援。
畢竟中線戰場上,官渡才是主戰場啊,天子就算是要御駕親征,難道不應該去官渡么?
結果天子這么一來,他們所謂的大局為重的說法自然就不成立了,畢竟什么樣的大局,也重不過天子本人的安危。
更讓他們惶恐的是,天子居然還贏了。
杜畿是收拾不了他們的,但是天子肯定是可以的。
現在許多人干脆都想要拋棄河東帶著全家嫡系直接跑上黨投奔高干算了。
這個時候,河東的郡望之家,聞喜裴氏目前最最德高望重的前朝尚書令,楊侯裴茂親自來城下罵他們,他們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包括衛固和范先這兩個始作俑者在內,也是不敢對裴茂有半分的不敬的,見裴茂喊話,關內自然很痛快的就打開了關門,讓老頭進來說話。
老頭也不虛,居然還真的進去了,對這幫豪強世家的心態他簡直是太了解了,他相信絕不會有人敢對自己不利的,自己進去之后只要替朝廷表態既往不咎,這些人都會老老實實的投降。
這事兒留于青史,這就是他裴令君單刀赴會,只身平亂,這就是他們裴氏家譜上閃閃發光的一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