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元,呂布此人蓄威而無德,你又如何看不出來,此人敗亡不過早晚,為何還要助紂為虐呢?”
“竟說那等屁話,昨天若不是我及時向呂布獻計,你現在腦袋就從你脖子上搬家了,不光你的腦袋搬家,我們這些人還有你的家人朋友鄉親們,腦袋都要搬家了。”
諸葛亮卻是搖頭道:“我不信他呂布真敢做如此暴虐之事,他又不傻,這隆中就在襄陽附近不遠,他要是真敢因我便屠戮鄉里,這襄陽的守軍不反也反了,應該只是嚇唬咱們而已。”
龐統冷笑道:“呂布現在就是一條瘋狗,有什么事是干不出來的?就算這話只是在嚇唬你,但他砍你卻是一定的了。”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樣的一個野獸一樣的君主,比之當年的董卓怕也相差不大了,你讓他去取西川,豈不是讓益州百姓涂炭么?”
龐統聞言卻是面容嚴肅地道:“你養過野獸么?”
“沒有。”
“我養過,你知道么,其實任何野獸在餓急了的時候都是兇悍異常的,但其實吃飽以后,還是挺溫順的,如果,呂布這頭野獸能在益州吃飽,對我等荊楚士人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諸葛亮聞言張了張嘴,卻是半響無言,而后嘆息了一聲,便轉過頭去不再理龐統了。
說到底,不同的出身和經歷決定了人的三觀與立場,諸葛亮打八歲時就跟著叔父遷至于此,可以說是生在瑯琊長在荊襄,但歸根到底,在那些荊州人眼里,他再怎么長袖善舞,聯姻再怎么巧妙,也依舊是個徐州人。
事實上諸葛亮本人其實也沒有那么重的地域之見,雖然只是白身少年,但心里裝著的卻是整個天下。
況且徐州已經早就歸于天子治下,而且不管是屯田還是新政,全都搞得欣欣向榮,很難說諸葛亮對朝廷的信心和忠誠是不是來源于此,所以隆中的這些士子中,他與身為潁川人的徐庶投漢之心也是最堅決的,甚至不惜一死以捍衛心中信仰。
但是龐統不同,他是土生土長的荊州本地人,而且是荊州本地士族,而荊州事實上也并沒有受到過朝廷的什么恩惠,黃巾以來此地的豪強紛紛進化成了宗賊,聯合自保才是荊州士人豪強真正的共識,所謂投降朝廷,其目的也是為了自保而已,從來不是因為什么忠君愛國。
龐統以少年之身,卻被人稱之為士之冠冕,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很聰明很有學問么?說白了還是吹出來的,他們龐家在荊州的地位基本類似于荀家在潁川的地位,那是真正的盤根錯節,這就導致龐統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必須站在荊州本地士族的角度來考慮問題,注定了不會有諸葛亮這種超然于地域的眼光。
甚至天子向來恤百姓而輕士族,孝廉察舉制都已經名存實亡,一部建安大典把原本他們士林中靠結黨接親攀關系來邀名出位的潛規則都給打破了,逼得他們只能靠真本事,難道龐統真的會忠誠于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