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只好道:“以前先帝還在的時候,家里其實沒陳家這么大,人口倒是確實比他們家,用的佃戶和租客并不多,住的比他們家小多了,占地面積雖然多但大部分都不是連成片的,說是跨州連郡之家,但那也是因為占地太不規則了,東一片西一片,有的地方就是一長條,怎么說呢,汝南陳氏畢竟是名門望族,還出過陳藩這樣的名臣,有些地方確實不是我們李家這樣的豪強之家能比的。”
“經濟上呢?也是內循環,不需要跟外界發生交易就足以生活的么?”
“基本不太需要吧。”
“明白了,那,現在呢?你的族人認為現在生活的更好還是過去生活的更好呢?”
李典苦笑道:“當然是現在生活的更好,以前說到底只是豪強,免不得要被主政長吏盤剝,世道混亂,家人生活的也不踏實,現在,男子大多都當了屯田之兵,地塊都集中到了一塊,耕種也方便,老弱婦孺也大多都進了合營的作坊上差,家中轉吏戶的有兩三千人,待遇都是很不錯的,生活上確實是變得更加富足也更加穩定,我李氏全族,是真心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啊。”
劉協又忍不住問道:“安全感這個概念……我可就有點不能理解了,咱們也毋庸諱言,當年兗州之亂的時候,你爹可是打跑過呂布的,當年呂布可是和魏公都斗的旗鼓相當的,你們家的實力,說實在的這都已經趕得上一方諸侯了,莫說尋常的縣令官吏,就算是普通一兩千石太守,到了你們李家的地盤,誰欺負誰都不一定呢。”
“太守只是流動的太守,你們李家才是鐵打的老爺,我要是縣令,每年征了稅,你們李家的稅款我都得如數奉還,窮鬼的稅金,再和你三七分賬。你說這安全感這三個字,何來只有啊?”
“咱們不要諱言啊,我特意把云長都攆出去了,今天的話出自你口入得我耳,我也不會因為此事而對你有什么偏見,你們李家在兗州,過的那是土皇帝的生活,甭管誰是刺史誰是太守誰是縣令,他只要沒瘋,肯定不會惹你們。”
“可現在你們來到了河南尹,干脆點說就是住在了天子腳下,別看你現在也是列侯,但洛陽腳下現在可是權貴云集,不敢說列侯遍地走鄉侯不如狗,但你們家惹不起的人家,那還是很多的,你們在河南尹生活,真的比在兗州老家來得更有安全感,也更舒心么?沒事兒你跟我說實話,我今天就想聽實話。”
李典則答道:“是真的,陛下對我們李氏似乎是頗有一些誤解,即使是黃巾之亂爆發,我們李家最強盛的時候,也遠遠沒有陛下說得那么厲害,莫說太守、刺史,真來一個強勢一點的縣令,我們家也必然是要伏低做小的受著的。”
“這是為何?”
李典苦笑道:“陛下啊,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尚且也各有心思,何況是我們三萬人都不止的李家呢?實不相瞞大部分族人我都不認得,甚至他們也不一定認得我,所謂跨州連郡,固然是在說我們李家的龐大,可這難道不也說明了我們李家的松散么?”
“家里畢竟沒出過兩千石以上的高官,大房二房三房,乃至于七房八房之間,怎么可能會真的把心思都用在同一處,擰成一股繩呢?
如果不是因為黃巾之亂,我們家也不會那么心齊,如果不是我伯父少有勇力,又喜歡糾結英豪整日操練喧赫,這家主的位置也不會輪到我們這一支,后來我們這一支我,我哥,我爹我伯父都成為了朝中的高官,這家主之位這才定在我們家。又經過了軍屯,以及鹽鐵合營之利,這才反而變得團結了起來。
?當年那呂布如果實在不是不給人活路,我們李家又如何能夠真正的團結起來拼死一戰,成功將他趕走呢?不過……我們家的情況肯定和這汝南陳氏等真正的世家豪族不可同日而語,像他們這一代,做主的肯定是陳藩這一脈,將來做主的肯定是叔至這一脈。”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