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當然沒有對不起他,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以前,地方豪族的勢力太大,朝廷的財政收入一年比一年少,而由于最近這些年氣候持續變冷,從塞外入關的蠻夷也越來越多,甚至鮮卑寇邊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前些年,不是還出了個號稱最偉大可汗的檀石槐么。”
“所以啊,朝廷只好把只能把壓力傳導到這些少民,不但要繳納稅賦,還要用自己的族人幫朝廷打仗,打輸了都是自己的責任,打贏了也輪不到他們升官發財,長此以往的,自然對朝廷就有怨恨了。”
在司馬懿的帶頭表態之后,其他人也馬上就反應過來天子的中心思想了,如趙、姜等人對此地情況的了解自然是要遠超過司馬懿的,道:“是啊,其實竇茂的舉動也不是不能理解,氐人,在涼州其實向來比羌人更慘一些,羌人和匈奴一樣繳的都是血稅,他們有馬,有刀,又窮,更別說西羌那邊還有好多不會漢語的,地方官府對他們其實能安撫還是要盡量安撫,氐人確實就差很多了。”
“朝廷給他們分配的土地,經常是那些還沒有開發好的下等田,需要他們自己去開鑿水源耕種,可結果好不容易把這地給養得熟了,又要想法設法把人家攆走,侵占他們已經開墾好了的土地,再換新的下等地給他們。”
劉協皺眉問道:“這些事兒,少不得你們這些漢人豪強的推波助瀾吧。”
“是,我承認,這一點,我們確實要深刻的做出自我檢討,您提出的漢胡一家親的主政思想確實是高屋建瓴啊,如果這些胡人真的可以和咱們漢人一家親,這涼州的問題也就解決一大半了,我建議,對于我們以前所犯下的錯誤,即使不追究,一定要進行嚴厲,深刻的反思,這樣才能為以后涼州的穩定與發展做好基礎,才能為將來陛下聯通西域,重開絲綢之路的壯志做好鋪墊啊。”
既然確定了天子的政治傾向,否認肯定是沒有用的,這種事兒稍微一查就全知道了,那倒莫不如主動承認錯誤,只檢討,不追著么,反正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相比于絲綢之路的巨大利益缺心眼了才會繼續欺壓羌胡。
當然這也不代表這鍋就會這樣背了,誰還不是個甩鍋高手呢?
“當然了,氐人對漢人的不信任也并不只是因為土地的問題,要知道中原地區的豪強,是最喜歡將氐人當做奴婢販賣的,畢竟他們與漢人使用起來一般無二,而買一名氐人奴婢,各種麻煩總會比買一名漢人奴婢要少很多很多。其實,眼下關中,乃至于司隸都很凋敝,陛下您又已決心將國都回遷,如果說這竇茂是害怕陛下您金城之后,強遷他們去關中或是司隸填充人口,也……確實不是杞人憂天啊。”
劉協聽了之后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居然是:這特么好像還真是一個好辦法。
然后就馬上勃然大怒:“朕什么時候強遷過百姓?他覺得我會像那些王八蛋一樣,將他們當做奴婢販賣么?安營,扎寨,準備攻城!”
司馬懿大驚之下連忙勸阻道:“陛……陛下?這,這不合適吧,咱們還要支援漢中呢啊,眼下咱們與張衛的聯絡完全斷絕,根本不知道那邊的具體形狀,軍情緊急,您何必與這蠻王一般見識,反誤了救援之時機呢?”
劉協聞言卻是搖頭道:“河池小城,打起來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再說仲達,是你建議我走祁山道的,如今如你所料,這涼州的東六郡不敢說定了,也定然足以摧毀韓遂的士氣軍心,咱們的戰略目的不是已經實現了么?”
“除非是韓遂心甘情愿被呂布兼并,否則他們現在陣腳必然已亂,絕無可能那么快的攻破南鄭,而若是呂韓二人真的合流,真的將張衛打敗,咱們的戰略本來不也是愿意用這整個涼州來換一個漢中的么?”
“真如你們所言,我看這竇茂的問題那就不是個例了,不趁著我在的時候解決,以后恐怕就解決不了了,不客氣的說,我認為這個小小河池,比漢中,更重要!”
頓了頓,劉協又問司馬懿道:“我欲活捉此人,不傷其性命,卻也不想在此拖延太久,有什么計策可以用么?”
司馬懿恍然道:“陛下是要攻心,將此人作為一個典型,來傳播朝廷的恩與威?這……倒是挺簡單的,也不用造什么攻城器械了。”
于是,劉協的大軍當晚就在這河池城邊這座臨時的城寨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走了個精光,竇茂還特意派人去查探了一下,確定是真的都走光了,卻是營寨里的東西一點都沒動。
“哼,天子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我給他下毒啊,哼,省了,弟兄們,出城把東西都搬回來。”
“大王,天子既然沒收咱們的東西,顯然是沒接咱們的好意,他現在是急著去支援漢中,所以才放過咱們,您說這一仗他萬一要是打勝了,會不會調轉槍頭收拾我們?”
竇茂聞言哈哈仰天大笑:“當然是不會的,他從漢中班師回朝,那肯定是要走陳倉道,怎么可能還走這祁山道?陳倉道又近又好走,順便還能巡查一下,何必舍近而求遠,浪費大量的糧草只為了找咱們的晦氣呢?”
“哦~,大王您可真是聰明,那漢朝皇帝被您拿捏的死死的,都說什么他鬼神之謀,我看大王您才是真正的智者。”
竇茂聞言仰天大笑,“我啊,也就是沒個漢人的身份,要不然,我早就成為涼州共主了,哪還有那馬騰韓遂什么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