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局呢?天子如今的兵制,兵士打仗立下戰功就可以進禁衛吃皇糧,稍微看點書,能讀能寫,能做一點算術就可以做胥吏,劉大軍區加上許下和三河之地,待全部整編完畢之后怕是要有八十萬之巨!(六大軍區各設十萬戶,許下加三河共設二十萬戶)但你看哪一個不是聞戰則喜!”
“仲達啊,天下終會一統的,但是人的欲望卻是無止境的,天下承平,他們就會找盡一切機會去打仗,西域大大小小的國家有三十六個,且那地方就算打下來也不可能實施有效的治理,今天打了明天復叛,無窮無盡!況且我聽人說,西域三十六國在西面還有廣闊世界,甚至還有一個叫大秦的國家,地方數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國役屬者數十,難道還要打么?仲達,國雖大,好戰必亡啊。”
司馬懿笑的更開心了故意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啊,哎,這朝中事啊,什么兩千石、比兩千石都是假的,哪里用兵,哪里說話的分量就重,也可以說朝中的這些衙門,花錢越多權柄就越重,養的官吏越多就越是位高,古今無不是此道理”
“西域事一天不停,這中原的資源、人力,就會像那大河之水一樣,源源不絕地流向西域,流向涼州,就會源源不斷的出現新的將門,不用遠,十年之后,恐怕這朝中武將便要言必稱西域了。”
“而若是再多等些年,可能二十年三十年,西域事說不定就能成為朝堂上最重要的事了,若是咱們中原世家二十年不碰西域之兵事,想必到時候說話的分量必然是大減的,這么長時間不問兵事,自然,也是很難坐得了百官魁首的。反倒是諸葛亮深受陛下器重,看起來也是個有本事的,在西域立功回朝必然備受重用,他本身就沒什么家世背景,必然要拉攏那些出身和他一樣,甚至是出身比他更低的寒門、平民。”
荀悅聞言苦笑:“就說你是裝糊涂吧,哎,好吧我承認,我有私心,但我的私心絕不是我反對此策的理由啊,西域距離中樞畢竟是太遠了,真要是常年用兵數十年后無外乎兩種結果。”
“要么,是強枝弱干,整個朝堂甚至是整個大漢都會被西域大都護府給架起來,即使這國家利益與西域利益相沖突,朝廷也必須滿足他們,否則很有可能就是軍閥割據,導致朝廷這數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甚至于他們干脆造反反攻洛陽也不是沒可能。”
“要么,就是西域派出將入相,那些從西域回來的文臣武將逐漸左右朝堂局勢,到時候這朝廷還是不可避免的要被轉移整體戰略,甚至因此被綁架的更深,直至最后好戰而亡,或是因西域都護府的內部矛盾而干脆拖拽著整個朝廷,整個大漢一同陪葬!仲達,你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么?”
司馬懿聞言,沉默。
事實上荀悅說的這些吧,基本說的就是盛唐之殤么,這些雷在原本歷史上的唐朝一一都是淌過的,也確實都炸了,你要是把安史之亂的地理位置從北邊挪到西邊這說的就是同一回事兒,而劉協現在的這個朝廷,確實,有許多地方尤其是軍制還是挺像初唐的。
見司馬懿不說話,荀悅嘆息一聲后終于說到:“仲達啊,咱們都是出身于士族的文官,也都是中原人,眼下之所以還能參議軍機,不過是因為天下尚未平定,天子還喜歡御駕親征,如此而已啊,這西域的戰事,跟你跟我,哪里有什么關系呢。說句實在話,諸葛亮跟我壓根也不是一代人,我看他就是單純的在看晚輩,他想做柱石之臣,怎么也得十幾年后了,那時候我在不在都不一定呢,他又如何做的了我的對手呢?可是仲達你呢?”
“哎,你出身于河內,我出身于潁川,我知道現如今的三河士族隱隱已經以你為首,然而說到底潁川也好三河也好,咱們都是中原世家,都是世代以詩書禮儀為立身之本的,說到底不還是一家么,文若跟我說了已經好多次了,說我們潁川人如今在朝堂上占據的位置是在是太多了,這樣的一家獨大很不好。”
“京兆、三河、潁川、南陽等地的世家,本沒有什么區別,我們其實也一直都在刻意模糊所謂潁川派的存在,其實,這滿朝文武之中無論是從關系,到資歷,再到能力乃至于年紀,可繼我與文若衣缽者,舍你司馬仲達,還能其誰呢?”
“有件事兒你可能還不知道,我記得你的四弟司馬道現在好像還沒婚配呢吧?”
司馬懿苦笑:“沒呢,此前給他說了呂布之女為妻,這不就不了了之了么。”
“嗨,也是苦命,我那個侄女也是苦命,嫁給了夏侯惇的兒子夏侯楙,結果……嗨,這時候了也不怕說出來了,夏侯楙是我殺的,都是苦命的人,我打算將我這個侄女許配給令弟,咱們兩家也算是結個親,你意如何?”
司馬懿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