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心憂的是不知道如何處置我自己。
“仲豫有什么意見么?”
“也說不上什么意見,為政之要,最難辨的便是忠奸,正如陛下您所說,具體如何處置還得看他們是否恭謹,主事之人夠不夠聰明,其實這種有錢的豪強之家大多都是一樣的,尤其是在涼州這種地方,為善也好,為惡也好,也未必就由得他們,身在紅塵網,半點不由人。”
劉協聞言心頭又是一動,道:“仲豫這話,說得有點意思,很是有幾分哲理啊,怎么,有感而發了?”
“也算吧,以前文若沒退的時候,尤其是魏公只手遮天那兩年,很多事兒跟他的分歧很大,也想不明白他有些事兒為什么要那么做,現在他退了,我上來了,卻是方知有時候身不由己。”
劉協聞言,也是忍不住跟著附和了一句:“權力越大責任越重么,確實是,有些時候身不由己啊。”
“陛下說笑了,天下人都可以身不由己,唯獨陛下您不行,我們這些人,一舉一動還不是在陛下您么?”
“此言何解?”
“滿朝文武最難辨得就是忠奸,但于陛下您是開創之君,現如今魏王終究是已經勢弱,您想用忠臣,則所用之人自然也就忠了,您想用奸臣,這臣子自然也就奸了,是忠是奸,又哪里是自己決定的呢?蓋勛、蓋家也是如此,還不是看陛下您想怎么去用么?您要開發絲綢之路,經略西域,但凡是自己還想要被用,自然就只能舍小家而為國家,聰明人都是順時而動的,而”
“嗯。”
劉協點了一下頭,卻是很詫異的自己居然聽懂了這荀悅的弦外之音。
好像不止是在說這蓋家,也是在說他自己啊。
無非是這荀悅排擠諸葛亮這點破事兒唄,最近他與諸葛亮有關于既得利益群體的討論壓根也沒背過他,這他天下最有可能墮落成既得利益群體的,可不就是他和以他為代表的潁川世家唄。
這是跟自己表忠心呢。
這種表忠心的方式就比賭咒發誓說漂亮話的方法要高明得多么。
而且還真的起到了勸諫的作用,甚至于讓本來頗有些糾結的自己有了豁然開朗之感。
用人之道存乎一心,其實本來也不必在意這蓋家是忠是奸,他們是忠是奸說白了還是取決于自己想怎么用。
天子的權力,就是這么大。
皇權的小小任性本身,也是政府職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