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偌打了個冷顫,不敢看徐氏,一直低頭瞧著腳尖,跟著湯宛嘉,站到了后頭去。
“三叔母今天怎么來找我喝茶呀,是在石榴宴吃得不夠飽嗎。”湯宛嘉從兜里掏出石榴干兒,邊吃邊盯著徐氏。
徐氏自視甚高,雖然湯宛嘉又皮又能鬧,可到底覺得一個小娃娃沒本事同她斗,便露出個虛偽的笑,指了指湯宛嘉身后的金偌,直奔話題中心:“三叔母見你身邊的丫鬟換了,覺得有些好奇,請你過來問問你罷了。”
湯宛嘉指了指身后的金偌,睜大眼睛:“三叔母可真有空,居然日日瞅著我身邊的丫鬟看,觀察今日是哪個,明日是哪個呢。”
徐氏險些要翻白眼。
小孩子果然是最難搞的,前有自己生的皮兒子在美圖上畫山雞,后有嫂嫂女兒一張嘴能將人活生生氣死。
她艱難地維持著笑顏,扭頭對湯宛晴道:“宛晴,快把如嬤嬤給叫進來!”
湯宛晴不情不愿的,開了門把個半頭銀發的嬤嬤叫了進來。
湯宛嘉看看如嬤嬤,又看看徐氏,眼睛都瞪圓了:“三叔母,你這是什么意思呀?難道我換個丫鬟,就要叫嬤嬤來教訓我嗎!”
徐氏頭都氣痛了,她把如嬤嬤拉到自己身邊,耐著性子道:“宛嘉,三叔母知道你聰慧,就不同你兜彎子了。你身邊這丫鬟,在三叔母院里做事,是這位如嬤嬤的女兒,怎么的,到了菡陽苑,成了你的丫鬟去了?”
金偌頭上汗涔涔的,她偷偷用余光去瞟如嬤嬤,瞧見如嬤嬤也一幅十分緊張的模樣。
她只盼著湯宛嘉真能所說的一般,救她一回,救她家人一回。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心急得很,除了湯宛嘉。
她嘎巴了半天,把石榴干兒給吃完了,又喝水漱口,擦手擦臉的,把自己個兒給伺候妥帖了,才又笑嘻嘻地出聲:“好叫三叔母知曉,這個丫鬟是自己個兒跑來菡陽苑的,可不是我去景楊苑偷的。”
景楊苑是三房住的地方,離菡陽苑距離算是最遠的。
徐氏聽了這話,有些不悅,問的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她要誣陷個還沒十歲的娃娃?她咬咬牙,繼續笑道:“三叔母當然知道定是這丫鬟自己跑去菡陽苑的。可她到底是三叔母院里的,這不,如嬤嬤也思女心切……”
一個小娃娃,怎么的,也應該有點良心吧?總不能叫一個頭發都白了的老嬤嬤,明明有女兒,都見不得吧?
徐氏暗戳戳地把事情想得美好。
可湯宛嘉哪是什么菩薩心腸的小女孩。
她當下便耷拉著嘴角,面色黑了下去,有些生氣道:“這個丫鬟,自己做錯了事情,還跑到我爹書房去,想著偷懶!我怎能任由這等品行不端的人在府中作惡?便是要把她放在我自己身邊,好好調教,免得壞了府里下人們的風氣。這明明是為了府里好,三叔母怎么不由分說,就想將她要回去呢?”
徐氏的臉一陣黑一陣紅的,同正月新年里放的炮仗一樣。
她才說了什么呀,這娃娃就噼里啪啦地講了一通,還一幅氣得要哭的樣子。
想起來從前湯宛嘉生氣時大鬧湯府的場景,徐氏下意識便要去哄:“宛嘉先別生氣,是三叔母說得不太清楚……”
話都沒說完,湯宛嘉就收了黑臉,自顧自道:“我就知道三叔母還是懂我的,這樣壞的下人,哪能放任了去!三叔母放心好了,我定當好好教教她。若是三叔母覺得其他丫鬟用得不順手,我便回去同我娘講,讓她給三叔母挑幾個資質好的。亦或是如嬤嬤太想念女兒了,那便來菡陽苑看看她罷!”
說完,湯宛嘉滿意地點了點頭,還反問徐氏:“三叔母,你覺得我的安排如何?”
金偌在后頭聽著,都忍不住給湯宛嘉一個大大的大拇指。
這叭叭的嘴,不去御史臺當差可惜了。
而徐氏,聽得腦瓜子嗡嗡的,望著湯宛嘉那張櫻桃般的小嘴兒,連自己此次將湯宛嘉喊來的目的都險些忘了。
她咽了口口水,艱難地開口:“宛嘉,其實三叔母不是這個意思。”
湯宛嘉眨巴著眼睛,十分不解的樣子:“那三叔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徐氏深吸一口氣,正要解釋,湯宛晴就已經沖了過來。
她氣鼓鼓地將湯宛嘉拎了起來,指著湯宛嘉的鼻子,大聲道:“你可別耍花招了!快把金偌還回來!”
金偌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忙伸手去撈湯宛嘉。
徐氏也被嚇得七竅生煙,她瞪著湯宛晴,喝道:“平日里怎么教的你!沒規沒矩!快把宛嘉放下來……”
湯宛晴忿忿地同徐氏道:“娘,她就是在裝傻,你干嘛要和她廢話。”
徐氏要被氣死了,她從座上起來,過去努力了一番,把湯宛嘉從湯宛晴手上搶了回來,心中不停咒罵湯三老爺。
好好的,叫自己女兒去學武藝做什么?這下好了,粗魯得同個男人一般,她這個當娘的都打不過自己女兒!
又看了一眼準備哭的湯宛嘉,徐氏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快要終結于此。
心思千回百轉如何,能收拾得了如同魔鬼精怪的小孩兒嗎?
如若湯宛晴是那武力超群的紅孩兒,這湯宛嘉就一定是同紅孩兒斗法的孫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