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湯六如何了?”
看著日復一日、不辭辛勞地來問他的友人,蘇大公子無奈地笑了:“我和宛苓后日就成親了,這幾日見不得面,打聽不到湯六的消息。”
聽到他的回答,葉舒仁失落地嘆了口氣。
那一日,湯宛嘉被帶回京后,不到三個時辰,周澤天就來了,說是湯宛嘉出了意外,怕他也出事,便改了計劃,即刻帶他回京。
他很擔心湯宛嘉,湯宛嘉才八歲,到底出了什么意外會讓堂堂金云衛指揮使那樣驚慌?
他一路上都在為湯宛嘉緊張,連自己的傷口破開了都沒發現,回到府中時已然流了許多血。
來的不是常給他料理身子的華太醫,后來他打聽了,才知道湯宛嘉病了,圣上將華太醫派去了。
華太醫是整個太醫院最好的醫師,湯宛嘉到底出了什么事,才需要華太醫親自出馬?
再后來,湯府六小姐一連昏迷十幾日未醒的消息傳來,他嚇得茶飯不思,不免更加奇怪:湯宛嘉出了意外,到底是什么意外?
什么意外,能讓湯宛嘉那樣明媚、如同太陽般的家伙,生了重病,昏迷不醒?
他四處打聽,卻什么也打聽不出來。
他真的很擔心湯宛嘉,可他是外男,家里和湯府也沒什么交集,雖然年紀和湯宛嘉差得大,傳不出那等不著邊際的話來,可到底他不敢朝湯府登門。
便唯有纏著蘇大公子這個準湯府夫婿了。
見好友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蘇大公子于心不忍,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湯六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再說,有華太醫在呢,他的醫術你最是清楚,別再憂心了……”
葉舒仁苦笑著低下頭,道:“我也想不憂心,可這實在很難。”
“你……唉。”蘇大公子也無話可勸了,他拍了拍好友的肩,將疑惑問出口:“我真不明白,你怎會這般在意湯六那家伙。你同我明明是一樣的,對她認識也不深,交情很淺,此番她出了事,我也擔憂,可你的擔憂,同我的擔憂又是明顯不同的……”
“昭榮,你同我說說,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蘇大公子這一連串的話打得葉舒仁措手不及。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三年前初遇湯宛嘉,撞見那等有趣之事,他就無可避免地被這個小家伙給吸引了。
他時常聽聞湯宛嘉在府中所干的荒唐事情,越是有心了解,便越覺得湯宛嘉這個小家伙很有意思。
他早就存了要同湯宛嘉結交的心思。
沉吟良久,他緩緩開口:“我覺得湯六很有意思,我想同她當很好的朋友。即便她是個女孩兒,即便她才八歲,我也很想同她當好朋友。”
蘇大公子像是聽到了什么離經叛道的東西,連忙按住了葉舒仁。
“你,你不會對湯六有意思吧?她才八歲啊!”
大廷雖民風開放,女子能科考當官,能四處行商,能上戰場殺敵,與男子稱兄道弟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可問題是,湯宛嘉才八歲啊。
葉舒仁下月生辰,便是十五了,比湯宛嘉足足大了七歲,也怪不得蘇大公子不信他這番話。
葉舒仁本人則覺得無辜,他連連擺手:“你想多了,對一個八歲的孩子有男女之情,我做不得那事。”
細想好友的人品,蘇大公子這才放下心來,忙說“這才對了”之類的話。
不得不說,葉舒仁確實是頂好的品性。現下,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他只是覺得湯宛嘉有意思,并沒有那等怦然心動之感,自然也生不出什么男女之情來,因此,他自是坦蕩蕩的。
不過,他腦中也會冒出個十分危險的想法——
五歲的湯宛嘉就能吸引他,八歲的湯宛嘉更是叫他感興趣,那十歲的湯宛嘉呢?十三歲的呢?及笄了的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至少,他現在對湯宛嘉,心思是十分純潔的。
從尚書府出來后,葉舒仁直接就回府了。
青陽侯夫人早早便候在了正廳,打算興師問罪一番。
“娘。”見青陽侯夫人坐在廳堂之上,神情肅穆,葉舒仁不免覺得有些心虛。
他多少是有些懼怕他娘的。
青陽侯威風一世,卻被青陽侯夫人死死地抓住了一世,便能知曉青陽侯夫人是多么有本事了。
“娘問你,你的腰傷還未好全,日日跑出去是做什么?”青陽侯夫人不過而立,一雙鳳眼微瞇,居高臨下地望著葉舒仁。
葉舒仁乖乖站好,解釋道:“我去尋景深了。”
青陽侯夫人卻是不買賬的,她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道:“從前怎么不見你和蘇大這般好交情?”
葉舒仁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他這幅樣子,青陽侯夫人心中無奈,“娘問你,是不是同湯府的姑娘有聯系?”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聽了這話,葉舒仁神色一下就變了,目光中透露出一絲不敢置信來。
他關心湯宛嘉的事,娘怎會知道!難道是景深那家伙……
葉舒仁在心中狠狠給蘇大公子記了一筆。
卻見青陽侯夫人的眉毛一下挑起,鳳眼中投出了鋒利的刀子,直直射在葉舒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