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拿不穩樹杈,又很想跟哥哥一起玩,機靈如她在地上點來劃去,沒一會兒,她稚嫩的小手便臟兮兮的。
小孩子玩得開心,哪兒顧得上泥土臟不臟,手沾著泥就摳自己的微癢的鼻孔,或摸自己的臉,泥土抹得到處都是。
前一刻還是個小美妞的青兒,后一刻已成了個灰頭土腦的泥丫頭。
“青兒,臟,不能吃。”
小孩子再怎么頑皮貪玩,滾泥潭打屎仗翻跟斗都正常,但不能什么東西都往嘴里塞。
青兒圓溜溜的眼睛,萌萌的看著婧兒拉著自己的手。
“姐姐,丑臭蟲子。”
“嘶,是很丑。”
婧兒反手捂著自己的左手手背,不想再給青兒碰到傷口,未結痂的傷口是丑,還疼。
別看劉姥姥三下五除二的剝凈一個接一個玉米棒,人老卻精明,婧兒的一舉一動都始終收在她的眼底。
無事不登三寶殿,跟涂家有關都沒好事。
“哇,好好吃的肉肉……?”
“你干什么?”
婧兒笑著從籃子里取出紅燒肉,塞給青兒吃。
這些紅燒肉都是胡氏準備的,指明要她帶過來給板兒青兒吃,最好還是當著劉姥姥的面。
肉哎,逢年過節都不一定能吃到的肉,那得是多么珍貴。
看著青兒吃上肉就歡喜到跳來跳去的樣子,婧兒苦澀的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有記憶以來,她吃到嘴里的第一口肉,還是塊變了味兒的老鼠肉。
“嘿嘿,碰瓷也不帶你這個樣兒,沒碰你一根頭發就哭哭啼啼的,想找罵?”
劉姥姥不由分說的將貪嘴的青兒護在自己的身后,跟只護崽的老母雞似的,十分警惕。
半個月前,她只是走路不小心跌進涂家的菜地里,也沒弄壞他家的一棵菜,都被胡氏明里暗里罵了十幾天。
在村子里逢人便說她老糊涂,人老心壞,見不得別人種的菜漂亮。
偶爾,胡氏見板兒和青兒在家門口玩,還好心的給他倆胡蘿卜根兒,番薯和土豆吃。
這份“恩情”,劉姥姥到死都記在骨子里,恨在心里。
“劉姥姥,這肉都是好的,今兒午飯剩……?”
“你個便宜的敗家玩意,好好的肉浪著不吃,跑別人家獻殷勤!”
不管這里邊的事如何復雜,肉是沒問題的,是她吃過的最新鮮的肉。
沒等婧兒說明實情,貓在墻邊竊聽的胡氏沖出來就是一通嚷嚷,巴不得全村人都知曉這個事。
劉姥姥反唇譏笑道:“沒個浪婆婆,兒媳婦也翻不了浪。”
“聽人說你老糊涂,我還幫著你爭辯咧。婧兒天真,偷家里的肉喂白眼狼吃。但凡是個人,嘴里也會句好聽話。”
“呵,是個人也做不出這種事!”
劉姥姥死守在院子門口,一步也不退讓,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磅礴氣勢。
半只腳探進來的婧兒,也被她毫不留情的往外推。
里外不是人的婧兒,有心插嘴,話還沒說,胡氏已經奪過她手里的籃子,捏她的手說:“見過惡人,沒見過你這樣惡的老巫婆!一番好心好意遭你死老太婆辱罵,是個有氣性的人都一頭碰死咯!”
“賊蹄子,又想憋著什么壞?”
劉姥姥也不跟滿嘴噴糞的胡氏啰嗦,一語道破胡氏的心思。
而且,她要沒老眼昏花的話,婧兒手背的傷被胡氏抓得破了口,鮮血嬌艷,惹人注目。
饒是如此,婧兒仍然忍著疼痛,一語未發。
起碼,她不想再做激化婆婆跟劉姥姥之間矛盾的導火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