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破廟,詭異的神像,從天而降的巨雷,驟然烏沉的天氣。所有這些湊在一塊已足夠驚悚。此時突然傳來的女人求救聲,更是怎么聽怎么透著股詭異,駭得人幾乎肝膽俱裂。
寒蛩被嚇得發出一聲劈了音的慘叫,上前抱住廖芳洲的胳膊,瑟瑟發起抖來。
廖芳洲自然不肯像寒蛩這樣沒出息,他僵著聲音“別,別,別怕……”,自己的上下牙卻也無意識地打著絆子,身體也在細細地顫抖著,說出的話都是哆哆嗦嗦,斷斷續續。
寒蛩感受到主人身體的顫抖,這才意識到原來他也怕得厲害。他眼一閉,牙一咬,張開雙臂轉身便攔在了廖芳洲的身前,大喊一聲:“少爺我不怕!我保護你!”
雖然他其實已經被嚇得身體抖如糠篩了,卻還是擺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英勇就義”姿態,堅決地站在了廖芳洲身前。
這模樣有些蠢乎乎的,卻傻得近乎虔誠。廖芳洲心中好笑又感動之余,因異象頻發而生出的恐懼反倒漸漸淡了下去,屬于少年人生無可畏的銳意與魯莽又一點點占了上風。
向來膽小的寒蛩都有勇氣擋在自己身前,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廖芳洲心里想著,堅定了神色,站直了身子,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也停了下來。
在主仆二人心思急轉的片刻之間,外面轟鳴作響的雷聲終于暫時止歇,風卻吹得愈加劇烈。
陰沉的云層幾乎壓到人的頭頂,密集的雨點不經籌備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霎時打濕了兩人衣角。
馬兒劇烈的嘶鳴戛然而止,那個哀哀切切喊著“救命”的女聲卻更近了幾分,隨著跑動帶來的“啪嗒”聲,來到了門口。
“怎怎怎么下雨了?鎮上的氣歷臺沒沒說今天有雨啊!”寒蛩雖然姿態英勇,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的。慌亂間,他脫口問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很顯然,”廖芳洲深呼吸幾次,成功穩住了自己的心率,甚至有戲謔的力氣,“那小鎮的氣歷臺年久失修,氣象預報根本就不準。”
打趣的話音剛剛落下,門外喊著救命的女聲也結束了單調的呼救,換了一種嬌媚綿軟的聲調,向門內道:“外面又是下雨又是打雷,好嚇人。奴家快要被凍壞了,里面兩位好心的小哥兒,還請發發慈悲,容我進去避避雨吧~”
那女子的聲音嬌婉柔媚,上揚的尾音似乎帶著小鉤子,鉤的人心神都不一蕩。聽在憐香惜玉的人耳朵里,恐怕不論她說什么,都會毫不遲疑地一口應下。
可惜這回遇到的,是兩根棒槌。而且是兩根因為天象異常一直心神緊繃的棒槌。
廖芳洲聽到那魅惑的聲音,只是神情恍惚了一瞬,意識便立即清明了過來,心下不由凜然。
固執地擋在他身前的寒蛩迷迷糊糊地險些心神失守,卻也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上自己舌頭,把自己神智拉了回來。
開什么玩笑,這荒山野地的可憐女人,是人的可能性怕不是等于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