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放曉,郭北縣便炸開了鍋。
斗大的頭顱懸于城門,引得行人百姓紛紛駐足觀望,妖邪授首,失心案告破,受害者家屬拍手稱快,縣太爺大喜過望,一紙文書連夜發往曲安郡邀功去了。
沒用多長時間,楚修斬殺妖怪的消息就傳遍了周邊各縣,還得了個神捕的名頭。
而我們的始作俑者對此毫不知曉,就算知曉也不會關心。
天一放亮,楚修便去王異家,可是那折子上的字體實在太過古怪,書生研究許久,也沒看出個子丑演卯來。
楚修后來又去了資料室,翻閱了大量古書典籍,鬧了個頭昏腦漲,也是沒什么收獲。
從資料室出來,已是天色將晚,一日時光便如此荒廢了。
夢里不是時日短長。
許是深夜子時,楚修忽然感覺一股冰涼的寒意襲來,立時驚醒,眸光似電。
屋外,玉兔高懸,月光似水銀泄地,透過門窗把屋內照的斑斑駁駁。
只見一道身影矗立在廳堂之上,距離床頭不過數尺之遙,仔細一看竟是漂浮在半空中,身上閃爍著瑩瑩金光,看不清面容。
楚修的睡意頓時如潮水般退去,伸手摸向身側的涅槃槍。
那人影察覺到楚修的敵意,急忙頓首作揖,“神捕大人稍安勿躁,小民乃是城北鄭家的先祖,前來伸冤。”
說著,金光散去,原來是一個身穿員外服,蒼髯白首的矮胖老頭。
“小民白日不便現身,深夜冒昧打擾,還望大人恕罪則個。”
楚修翻身坐起,手指輕扣床沿,上下打量著老頭。
他白日里翻看的那些古籍,此時還真起到了作用,根據書中記載,此老頭非人非仙,非妖非鬼,人稱昭靈君,乃是香火愿力凝聚而成。
地方望族都有自己的宗祠,受祭祀先祖的香火浸染,昭靈君便是由此而產生,一個家族香火越旺盛,昭靈君的法力便越強,若是家族有人成為王侯公卿、或是婦人獲封誥命,昭靈君就同樣身穿官服,氣數壯大,反之亦然。
眼前的這位昭靈君顯然是個小門小戶,連白日顯形都做不到。
“有何冤屈,但將無妨。”
“大人明鑒,小老兒祖居泗水,家族人丁興旺,后逢戰亂,舉族遷移此地,現今四十三載有余,家道逐漸沒落,如今.....”
“說重點。”楚修擺擺手,打斷了老頭的長篇大論。
“唉,是小老兒饒舌了,我族的沒落,究其原因,皆是那瘟疫造成的,近些年來,我鄭氏一族,感染瘟疫而亡者不知凡幾,我來此便是替他們伸冤的。”
楚修笑道:“老先生說笑了,這瘟疫乃是天災,命中的劫數,何冤之有?”
“大人謬矣!”老頭突然滿臉怒容,語氣也越加悲憤,“非是天災,乃是人禍!”
“還不是因為我得罪了那城......”
老頭話還沒說完,突然間陰風大盛,屋內的門窗被猛地彈開。
如果說昭靈君給楚修的感覺是一塊寒冰,那此刻的未知存在便是一汪千年寒潭,讓他遍體生寒。
那老頭面色震恐,只來得及喊了句“大人救我”,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到了出去。
楚修緊隨其后,像是貍貓般躥到了大街上。
星光揮灑,四野寂寂,哪里還有什么人影。
這詭異來的快,去的也快,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楚修望著那幽深的街道沉吟不語,終究是沒敢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