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一單身老爺們兒,有什么辛苦的,還是你更累,勞心勞力的。”蔣宇這話又客氣又有所指,沈魏風無奈地笑了一下。
送走了蔣宇,沈魏風在桌前坐下,輕輕拿起蘇筱晚留給自己本來作為訣別之物的牛皮紙袋,發現上面還有她娟秀飄逸的英文簽名。
這種牛皮紙袋算是他們考古所的物料,裝文件,裝材料,甚至一些零碎的文物也可以裝。
袋子的上面不僅有考古所的加粗宋體字的抬頭,還有對應的文物登記表格,不過因為工作原因這種紙袋只在所里流通,一般不準拿去私用,生怕有登記疏漏的時候造成文物的丟失。
沈魏風平時都是把這種紙袋存在他房間旁邊的臨時辦公室里,在他的記憶里,蘇筱晚僅有一次向他索要這個東西,當時他還有些猶豫,可蘇筱晚指天指地地發誓不會拿出去私用,沈魏風這才勉強單獨給了她一個。
如今,這紙袋又回來了,果真沒有流出考古隊!
沈魏風繞開紙袋上的棉線,把里面的東西全都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巖洞的圖紙、李解的海外英文資料匯編、蘇筱晚翻譯的中文版資料、各種草圖規劃,隨手涂鴉,甚至還有一小沓用一條白色綢帶系起來的信封。
這是蘇筱晚在過去的幾個月里對馮村巖洞考古項目所有的付出,那每一張的圖紙都是她在昏暗的燈下熬夜畫出來的,還有李解的資料全是靠她驚人的記憶力,一頁頁手寫記錄下來。
過去的對她的各種指責這時也涌到了沈魏風的腦海里:好逸惡勞、玩世不恭、貪玩愛鬧、整日沒個正經……
人是復雜的,可惜我們都喜歡以偏概全,硬充高尚。
她蘇筱晚只不過是在沒有人注意的深夜默默地付出著,并不求誰的夸贊!
沈魏風不忍再看,抬頭看向桌前墻上釘著的幾張工作照片,里面有一張是蘇筱晚和自己在查對壁畫復繪圖,照片有些小,可仍能看出她的專注和投入。
還有多少這樣微小的細節?沈魏風突然感到自己錯過了很多很多。
對了,還有一沓信,不知道是蘇筱晚寫給誰的。
沈魏風輕輕解開綢帶,拿出一封信,抽出信紙,里面是一整面蘇筱晚娟秀的字體,再看抬頭,上面赧然寫著:親愛的魏風:……
沈魏風雙眼緊緊盯著這幾個字,再沒有勇氣往下看。
他折起信紙,又輕輕放回了信封里。
那應該是她七封傾訴衷腸的文字,有厚有薄,可蘇筱晚這樣綿長的傾訴竟然從沒送出過!倒是在最后訣別的那一刻都一股腦送給了自己。
是誰擋住了蘇筱晚的路?
沈魏風覺得自己真是混賬得可以!
屋外風聲更緊了,樹枝敲打得房檐“篤篤”作響,像一根細細的皮鞭狠命地抽打著沈魏風的愧疚的神經,難以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