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許肆不僅摔到了胳膊,倒下的時候他是側著身子的,第一反應是護住喻溫,以至于后腰撞到了什么東西。
當時那種情況,許肆都被喻溫的眼淚嚇懵了,根本不敢告訴她自己后腰上還有傷,后來看醫生的時候也沒好意思提。
洗澡的時候,許肆才發現后腰處青了一大塊,看著有點唬人。
“嘶——”
還挺疼。
許肆皺著眉頭打量了會兒,他自己沒法上藥,也不能找喻溫,干脆忽略了。
只是他右胳膊傷著,后腰一碰也疼,疼得他睡不著覺。
折騰了半晌,他困得直點頭,又因為身上的傷怎么都睡不著,便想去廚房倒杯水醒醒神。
迷迷糊糊摸出房間,房門正對著的陽臺前落了個陰影,被窗簾半掩著。
許肆悚然一驚,定神去看時才發現是喻溫。
他皺眉喊了聲:“喻溫。”
空曠的房間里,他的聲音格外明顯,可喻溫就像什么也聽不見一樣,仍然背對著他。
許肆正要再喊一聲,突然想起什么,聲音一啞。
他抿著唇,慢慢走近喻溫。
剛邁出幾步,不知道在陽臺邊站了多久的喻溫突然動了,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地面,因為不熟悉這里,她沒有辦法像在自己家的時候一樣隨意走動,顯得磕磕絆絆。
那雙總是清亮的杏眼沒有焦距,空茫茫的,然后漸漸落了許肆的影子。
許肆站在她手邊,半垂著睫,說不出是個什么感覺,只覺得心臟像是被蟄了一下,又疼又癢。
她又夢游了。
夢游的原因有很多,過差的睡眠習慣,壓力過大……
還有很多很多,喻溫是屬于哪一種呢?
這里對喻溫來說太陌生了,她在原地站了會兒,然后推開了一個房間的門,剛巧是許肆的那間。
許肆沒說話,安靜地跟在她身后。
喻溫站在門口,似乎是張望了一下,又似乎只是在單純的發呆,然后她扶著門框坐了下來,開始扯自己睡衣的領口。
她穿著圓領的睡衣,根本沒有紐扣,所以摸索了半晌,動作越來越急躁。
許肆抿著唇,從衣柜里隨手摸出一件襯衫遞給她。
指尖攥住襯衫下擺,喻溫垂著頭,像完成任務一樣,把襯衫領口的第一顆紐扣給扯了下來。
她用力很大,掌心緊緊攥著那顆冰涼的紐扣。
許肆想,她為什么會在夢游的時候做這個呢,這一切的源頭在哪兒。
地上很涼,沒有像喻溫家里一樣到處都鋪著地毯,許肆想把喻溫扶起來,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手指伸出去,又猶豫著停住了。
直到掌心落了顆濕熱的淚珠。
手指痙攣一般往里縮,許肆咽了咽喉嚨,艱難出聲,聲音很輕。
“溫溫?”
喻溫無知無覺,哭得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她就那樣沉默地流淚,眼神空茫忙地望著地面。
許肆泄力一般坐了下來,指腹沾了點掌心的水漬,嗓音輕和柔軟。
“哭什么?”
他無奈地牽唇:“我自愿的,跟你又沒關系。”
事實上,他一點都不后悔,甚至覺得自己賺了個大便宜。
這空蕩蕩的房子里,多了個陪伴他的人,許肆很開心。
可喻溫這傻姑娘不知道,她比往常每一次都更難過和自責。
對她而言,最痛苦的事莫過于連累到身邊的人,她越珍惜對方,在某一種層面上而言,就離對方越遠。
這已經成了喻溫身上的病根,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甚至已經習慣了。
大概沒有人比她更傻了,只想著有福同享,有難自己當。
許肆低笑了聲,有點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