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林兒笑靨如花、雙眼早彎成月牙:“這乞兒和尚不但奇怪,而且……說起話來,還頗為有趣!晌午那會,爹爹打獵去了。我便偷跑去那半山腰上,那乞兒和尚正對著一塊木頭磕頭呢!”
楊朝夕也笑道:“當真有趣!我們道士只拜道尊神像,他既是和尚,當去拜佛、拜菩薩才對,萬不該去拜一塊木頭!”
關林兒點頭笑道:“我開始也這么想。然后便壯著膽子靠近去看,才知道錯怪人家了,那塊木頭便是座木雕的佛像。我便問他‘和尚,你拜的是誰呢’?那乞兒和尚便回身豎掌、點著頭道‘貧僧所拜,乃是我佛,號釋迦牟尼’。我又問他‘為何佛祖滿頭是包’?那乞兒和尚便道‘我佛乃丈二和尚,碰到門框不低頭,蹲下挨打不抱頭,因此才得滿頭包’。”
楊朝夕聽到這里,“啊?”了一聲,便忍俊不禁,同關林兒一起大笑起來。
兩人笑了半晌,關林兒才在喘息中道:“咯咯咯!我當時也是夕哥哥這般反應……咯咯……那乞兒和尚也不生氣,又道‘不肯低頭,是為佛法至高,難入功利之門;不肯抱頭,是因佛欲普渡,甘受一切怨忿’。我問他什么意思?那乞兒和尚卻笑著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
楊朝夕聽完笑著重復道:“佛曰‘不可說’……哈哈!不可說便不說他了。再賞你吃一碗,剩下的便都是夕哥哥的了!”
說話之間,卻不知何時,楊朝夕又悄無聲息地將酒罐、粗瓷碗攏到身前,一口一口喝起來。
關林兒微嗔道:“不讓你喝,偏還要偷偷喝!跟我爹爹一樣!”說完卻接過楊朝夕手中酒碗,小口飲啜起來。
楊朝夕將最后一碗菊花酒喝干,往木桌上一拍,突然道:“林兒妹子!你……你喜歡夕哥哥嗎?”
關林兒正皺眉吞咽著、口中有些灼人的液體,突然被他如此一問,竟有些慌張起來。一口氣未及喘勻,這酒便嗆進了喉里,小聲咳嗽了半晌、才緩過氣來。再抬起頭時,雙頰酡紅:“夕……哥哥,為何……突然要問這個……”
楊朝夕腦海中忽然閃過方七斗無賴時的情狀,不禁露出一副奇怪笑容:“夕哥哥自小便是喜歡你的……今日正好回來,想知道你是怎么想……便只是這句問話,你喜歡夕哥哥嗎……”
關林兒小小的腦袋里,似是難以消化這幾句,頓時有些混亂起來。心里卻突然冒出個聲音,在不知某處責備著她:你不該喝酒,女孩兒家、竟喝了酒,爹爹是要責罰的……抬起頭時,臉上也不知是喜是悲,有些像是在笑,卻有晶瑩淚花從眼角溢出。
她似乎是在回答、更多的卻像自語:“我……喜歡的吧……夕哥哥,我是有點喜歡的……可是……你肯娶我做娘子嗎……”
楊朝夕一字不落地、將她這段夢囈一般斷續的回答,全塞進了心里。驀地站起身來,臉上欣喜若狂,不由地便向關林兒這邊走來,漸漸伸開了雙臂。
關林兒看他這般反應,卻忽然覺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起來,不禁心頭一驚,也站起身來,卻定定地不肯逃跑。恍若一只、被獵人四面合圍的小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