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靈甫眼睛一亮,接著問道:“《黃帝陰符經》有云,‘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此句作何解釋?”
楊朝夕聽罷,頓時啞然:自己雖借過這《黃帝陰符經》,但當時誤以為是講畫符之術的經卷,結果翻開一瞧,通篇皆是天、地、人的大道理,所以便沒怎么細看。只好拱拱手道:“弟子不知。”
魏靈甫也是一愣,沒料到楊朝夕如此光棍、直接放棄作答。本來這問題是他有心試探、問得便有些偏僻,誰知竟直接打到了“死穴”上,一時間也有些尷尬。
然而問題既已問出、自然無可更改,魏靈甫只好擺擺手,讓下一位授業師傅繼續考較。自己則在面前黃紙上抄錄了問題,于落款處重重寫下一個“乙”字。
接下來明虛子張鶴宗、馭虛子彭式坤提出的問題,便都淺顯了許多,楊朝夕皆是不假思索、從容作答。讓坐在一旁的魏靈甫,對他竟生出一種“扮豬吃老虎”的錯覺來。
而當楊朝夕捧著三“甲”一“乙”四張黃紙、來到公孫真人面前時,公孫真人卻是笑著搖搖頭,揮起朱筆,批下一個醒目的“乙”字。
考較還在繼續,場上弟子臉上陰晴各異,當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關虎兒、孫胡念素來有些機靈巧智,對這些死記硬背的功夫,雖不能說過耳不忘,但聽過的經義、記住十之七八,卻是輕輕松松。
唯獨牛龐兒一人,拿著兩“丙”兩“丁”四張黃紙,垂頭喪氣地走向公孫真人那邊,險之又險地、得了一個“丙”字。
這場考較,持續了整整一日。直到酉時二刻、天色暗淡時候,才將最后一名弟子考較完畢。
觀中監院明虛子張鶴宗捧起一張黃紙,上面密密麻麻地、抄錄著每一個弟子的道號、姓名和等次。他清了清嗓子,便將這日經文考較中,獲得“甲、乙、丙、丁”四個等次的弟子、依次宣讀出來。
朱介然、卓松燾、黃碩等寥寥幾人獲了“甲”等,楊朝夕、關虎兒、孫胡念等小半弟子獲了“乙”等,牛龐兒和大部分弟子得了“丙”等。仍舊有江豐等五六名弟子只得了“丁”等,此刻都低著頭、一言不發站在隊列最后方,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黃碩知道些內情,悄悄附耳向楊朝夕道:“江豐師兄這回考較,明顯心不在焉,皆因他江氏族中捎來口信,要他立春后便回去。據說已為他定下婚約,天氣轉暖些便要成親了。”
楊朝夕了然地點點頭,笑道:“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情,為何江豐師兄卻還悶悶不樂呢?”
黃碩正要再說什么,卻聽見監院張鶴宗朗聲道:“今日經文考較,至此便告結束。請觀主、各位師兄弟、所有弟子,到齋院用過晚齋后,早些歇息。明日卯時初刻,仍舊在此處匯合,開始考較武技。”
楊朝夕等一眾弟子整齊應下。待公孫真人、吳天師、授業(教習)師傅們先入了齋院,才三五成群地,也向齋院而去。
天如黑墨,不見星月,壓在上清觀四周的屋脊、院墻之上。
寒風不徐不疾,在院中竹樹的枝杈間,擦出微弱聲響。
用過晚齋的弟子們,陸續從東齋房走出。似有冰涼的雪霰墜入脖頸,令他們不禁抬起頭來、仰視蒼穹——
又下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