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四日上,竟無端溺水而亡!
姊弟倆呼天搶地,央著村中鄉鄰,將亡父葬下。但作為家中長姊,日后生計的重擔,便落在小豆子身上。也是人小易騙,一籌莫展的小豆子,不久便被村中一個浪蕩子誘騙給了牙婆,牙婆又將她賣到了南市的花街柳巷。浪蕩子和牙婆各得了銀錢、喜不自勝,哪里還去管姊弟倆的死活?
小豆子落到虔婆手中,被結結實實餓了兩日,便被告知“接客才有飯吃”。小豆子抵死不從,便被狎司當街持棍一通猛打,右腿膝蓋便在那時被打壞。幸而龍在田路過、看到這人神共憤的一幕,才怒而出手,使她免遭荼毒。
爾后,龍在田便給了銀錢,將她從虔婆手上贖了回來。又與她一道回到莊里,找到蜷在炕角、餓得奄奄一息的小猴子,才拉了二人,入了乞兒幫。之后幾日,龍在田又將那浪蕩子和牙婆尋到,追回了銀錢、暴打了一頓,才將兩人交給張武侯收監。
至于亡父留下的一點田產,在姊弟倆含淚點頭后,賣給莊中鄉鄰。所得銀錢與追回的銀錢一起,由龍在田收好,預備兩人長大后,供嫁娶所用。小豆子知阿姊為兩人生機、被打瘸了腿,一直耿耿于懷,要存夠銀錢為阿姊治好腿傷。才有了方才兩人所見的一幕。
龍在田講完姊弟倆的身世,眼眶微紅:“世間可憐之人,不知凡幾。以我一人一幫之力,便是能多救一些、便多救一些。小豆子的腿傷若要治愈、希望渺茫,她自己也清楚。只是小猴子還小,心中能存著這樣一份執著與希冀,卻比讀多少圣賢書、都要有用!”
幾人正說話間,一小盆稠乎乎的雜合粥,便被端上了桌案。一旁侍奉之人,正是面黃肌瘦的小豆子。
楊朝夕看著她費力地走來走去,將盆里的雜合粥分盛給三人,想要緩解下低沉的氣氛,便輕聲問道:“小豆子,你大名叫作什么呢?”
小豆子攏了攏散亂的鬢發,低低回道:“奴家……奴家沒有大名。俺爹姓竇,所以叫俺小竇子,后來被莊里孩童叫成了小豆子……俺娘姓侯,所以小弟……成了小猴子。”
楊朝夕想到姊弟倆父母雙亡,乳名中偏又帶了爹娘的姓氏,自己方才多嘴一問,竟是揭人傷疤,不禁一時語塞。
方七斗見楊朝夕默然不語,氣氛有些尷尬,心中念頭一轉、便插口道:“小豆子,你們想學武藝嗎?學會了武藝,以后便沒人敢欺負你們了。”
小豆子眼中光芒陡然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小猴子還成,我這樣子……也能學嗎?”
楊朝夕突然笑的燦爛,將眼底濕氣盡數掩蓋:“自然能學!若是再修習內丹之術,行功過氣、舒筋活血,說不定你的腿傷,都能不治而愈!”
“還不快拜師傅!”龍在田淡笑中、已帶了七分認真。
小豆子忙放下手中木勺,喊來蹲在檐下扒粥的小猴子,兩人一道跪下、恭恭敬敬地給楊朝夕磕了三個響頭。
楊朝夕在身上摸了半晌,高興之余、不免有些尷尬:自己這個初為人師的,竟一時拿不出什么合適的物件、賜給稀里糊涂撿來的兩個徒兒。
龍在田在一旁笑道:“無妨、無妨。你們師傅今日來得匆忙,些須信物,能免則免。快些吃粥吧!不然要涼了。”
楊朝夕只好笑著點點頭:“信物一定有。這次來沒有隨身攜帶,改日給兩位徒兒補上。”說完端起那碗雜合粥,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粥里有谷物、菜葉、蛋花、肉絲,讓他不禁想起幼年時、在楊柳山莊度過的清苦日子。
也想起娘親彎腰時,手上的柴灰、額上的汗水。以及眼角眉梢上,那始終充盈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