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淵忽又想到一事、暢然笑道:“靈澈和尚,道門雖戒淫,但不禁婚配及雙修。是因為陰陽相合之事,若有度、且得法,反于修行有益。而釋門戒淫,卻將女色一概禁絕,并視之為洪水猛獸,實在是矯枉過正了。
須知生靈繁衍、是為族群生生不息,既合天道、又是本能,如何能遽然禁絕?倘若生民皆皈依佛祖,禁絕女色、不事繁衍生息。百年之后,華夷皆亡,三教俱滅,釋門之學豈不是罪魁禍首?”
靈澈方丈話語一滯,默然半晌、竟不能答。
靈真禪師心中微怒:這個尉遲淵,一有空閑便來論辯佛道之理,哪里有半分一觀之主的沉穩?卻不知為何、方丈師兄肯如此忍讓于他,任由他東拉西扯、胡攪蠻纏。想到這里,靈真禪師便上前幾步、走到布幕前,身影輪廓頓時被日光映了上去。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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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澈方丈看到有人過來、便中止了論辯,徐徐道:“師弟何事?”
靈真禪師順利為方丈師兄解了圍,看了眼有些不耐煩的陳少尹,連忙回道:“方丈師兄!陳少尹大人來了,有樁事項須我寺援手,師弟不敢妄斷,特來與師兄稟明。”
“請!”靈澈方丈話音無悲無喜,心中對于方才論辯的高下、竟是毫無掛礙。
靈真禪師身體微側,向身后的陳少尹頷首示意,才掀開布幕,將他讓了進去。
靈澈方丈見來人一身公服,便知是少尹陳望廬無疑。但他卻并未起身相迎,只是點頭微笑:“素聞陳施主勤于公務,今日難得撥冗前來,還請落座、吃些茶點。”
陳少尹見靈澈方丈并未以世俗之禮相迎,雖心有不快、卻也懶得計較,拱手道:“那便叨擾方丈了。”
四人盤腿坐定,陳少尹開門見山道:“再過幾日,祆教新代圣女將至洛陽、重燃祆教圣火,此事必會令祆教聲勢大壯!蕭大人業已安排下伏手,只盼香山寺武僧屆時也出手相助。此行只為將那圣女趕回西域,不須殺生,望方丈給予答復!”
陳少尹話音方落,尉遲淵率先開口道:“少尹大人,祆教雖教儀怪異、行事隱秘,但與西域九姓胡國淵源極深。朝廷禮部更設有薩寶府,任命有祆正、祆祝等官職,專司祆祠之事。因此佛、道兩門,素來敬而遠之,豈有主動招惹之理?”
靈真禪師心中詫異萬分:坊間皆言盛朝釋門、道門勢同水火,雖傳言失當,但兩教不睦卻是事實。這老道剛才還與方丈師兄爭得不可開交,此時竟替釋門說話,真是想不透其中道理。
靈澈方丈見陳少尹臉色微沉,顯然對尉遲淵頗為不滿,只是顧及公門威儀、未曾發作而已。于是他沉吟道:“尉遲道長所言,確也中肯。祆教之事,實不宜妄動干戈。若只是防范祆教擴張,必然還有更穩妥之法,何故定要以武力彈壓?”
陳少尹冷聲道:“薊州之亂剛平息不過十年,幾位禪師、道長便‘好了傷疤忘了疼’么?當日賊首安祿山攻陷洛陽,燒殺搶掠,更強迫城中僅存的禪師、道長、耆老,擁立他建元稱帝。后史思明再占洛陽,其暴虐之行、猶有過之!
安、史兩姓,俱是九姓胡人中的大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時不提前防范遏制,難道要作壁上觀、養虎遺患嗎?!”
這幾句質問義正詞嚴,便是尉遲淵也說不出話來。
靈真禪師見陳少尹怒氣沖天、靈澈方丈態度模糊,只好站出來道:“方丈師兄!少尹大人言之有理。況且阻截祆教圣女之事,非為私仇、而是為消弭禍患。既然此事不涉殺生,師弟懇請親領幾名武僧、前去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