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位幞頭烏青、身穿藻綠聯珠紋襕袍、足蹬烏皮六合靴的華服公子,正探頭探腦,關注著斗雞場內的戰況。手中一條手指粗細的繩索延伸開去,繩端拴著一只紅黑相間的萊州犬,正蹲坐在地上、抖著碩大的舌頭,犬牙上還沾著血漬。
小猴子悄悄伸手指了指,楊朝夕登時會意,輕聲笑道:“看場中局面,用不了二十息、那青雞必然落敗。咱們稍待一下,莫掃了大伙雅興。”
小猴子點點頭,也把目光投向場中的兩只斗雞。話說半個時辰前,自己也是因為貪玩、要來看斗雞,才不小心沖撞了那華服公子,被他縱犬來咬。若非阿姊以身擋住,此時躺在院中哭嚎的、便是他自己了。
然而,楊朝夕前面一人似是聽見了他的判斷,猛地扭過頭來、面色不豫道:“青雞必能勝出!你若不懂,莫要……誒?我當是誰!原來是‘始亂終棄’楊少俠!今日竟有閑情雅致,跑來這里押注斗雞?!”
楊朝夕也認出了這人,便是崔府第一號紈绔幕僚王輟。此人吃過他一記穿心腳、此刻竟還敢對他冷嘲熱諷,果然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二世祖。
王輟出言不遜,楊朝夕也懶得跟他客套,直接針鋒相對:“素聞王兄斗雞走馬、眠花宿柳無所不通,本來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廢柴公子……”
“你……哼!牙尖嘴利的小子!今日本公子有事,不與你計較!他日撞上,必要你好看!”王輟虛張聲勢地叫囂完,身子卻擠向了另一邊,遠遠地躲開了楊朝夕。只是一雙賊兮兮的眼珠子、不時瞥向覃清,悄悄咽了咽口水。
一段小插曲、并沒有被楊朝夕放在心上,轉而繼續看向斗雞場中:一青一紅兩只斗雞,堅喙利爪,激斗正酣!
青雞通體青碧、背羽翻白,被眾人呼作“烏云蓋雪”,此時正對紅雞眈眈相向。不時繞著紅雞奔行幾步,尋著它的弱點,其咄咄挑釁之狀、兇如猛獸。
紅雞胸寬羽短、頭小目灼,取了個諢號叫“流火玄衣”。面對青雞的挑釁,竟矯首昂視、氣定神閑。待青雞按捺不住、疾沖上來,它便奮翅而起,爪利如鉤,幾下便抓掉了數枚青羽!
青雞吃痛,果斷退避。然而斗志不衰,依舊繞著紅雞奔行游走,像極了兩個以死相拼的武者。
兩雞相持不動的一瞬,楊朝夕看得愈發仔細:青紅二雞皆頭縛花冠、爪戴金距。仿佛披甲上陣的將軍,雄赳赳、氣昂昂,都不愿在氣勢上輸掉半分。
如所料不錯,青紅二雞的頭上、想必點了狐膏,而雙翅上、必然抹了一層芥末粉。這些提增斗雞戰力的法子,對時常參與斗雞的人來講、并非什么隱秘。只要押注的雞能獲勝,什么法子也都使得!
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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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青雞一個箭步沖去,隨即撲棱雙翅、乘風而起,要以利爪抓破紅雞的脖子。紅雞呆若木雞、竟不閃躲!任由青雞在它脖頸間、抓出幾點血痕。
就在青雞雙爪離開、將要撐地的剎那,紅雞脖子陡然一彈,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啄在了青雞的一只眼睛上,頓時烏珠迸開、鮮血長流!
青雞哀鳴一聲、身形已然不穩,跌跌撞撞向一旁逃去。紅雞已然兇相畢露、振翅飛起,如鷹隼般撲擊而下!一雙利爪準之又準、再度抓到了青雞頭上,花冠頓時被抓落下來,雞冠上也沁出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