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斬掉右手的道士,因流血較多、已是面如金紙。一開始殺豬般的痛呼聲,此刻也轉為有氣無力的呻吟。通玄觀道士找來一只酒葫蘆、將渾黃的酒漿澆在了斷口處,以免斷口受了風毒后、腫瘍潰爛。
只是那剜心蝕骨般的痛楚,令這道士身體都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狀。一聲慘叫過后,竟痛得昏死過去。通玄觀道士這才就道袍上撕下幾塊麻布,將那斷口處牢牢捆住……
祆教紅流涌入香鹿寨,除了“噠噠”的腳步聲外、竟無一人說話。隊伍浩蕩且龐大,卻靜默得出奇。
官道兩邊的鋪肆中、無數雙費解的目光投射過來,并夾雜著許多竊竊私語。畢竟坊間一直傳言,祆教教徒向來行事詭譎、秘而不宣。這么多教眾如此大張旗鼓的行動,數十年來、眾人也是頭一回看見。
祆教教眾頂著無數異樣目光,依舊安之若素、不徐不疾地向前走著。
直到玄土護法洛長卿、將教眾引到一處泊船的渡頭,教徒們才席地坐下,紛紛望向碧波浩渺的洛水:出發時麻葛便說過,就在前兩日,新代圣女已在長安乘了樓船、順流而下。預計今日午后,便可抵達香鹿寨。
洛長卿與何奎尼立在渡頭邊,偶爾說幾句閑話。大部分時候也和教徒們一樣,望著洛水遠山出神。
洛水如一道銅鏡、將香鹿山的磅礴之勢映在水面、又染成青碧之色,像極了銅綠。柔和的峰線、隨著漾漾不安的波紋扭動,山形便仿佛活過來的巨獸一般,游在水底,伺機而動。
“踏!踏!踏!踏……”整齊的腳步聲由近及遠、由小到大,向渡頭圍了過來。
方才還洋溢在香鹿寨中的喧囂聲,迅速消隱下去,似是被這腳步聲嚇到了。
濃烈的不安、在每個教徒心頭升起,旋即擴大成新的惶恐……不自覺地、教徒們已紛紛站起,瞳孔微縮,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藏在蓮蓬衣下的雙手,也不禁開始顫抖起來。
就在大部分教徒惶惶不安之時,卻見視野盡頭、道口兩側,突然伸出兩叢密密麻麻的長槊!
長槊迅速向這邊折轉過來,槊桿下是身著常服的武者,皆是面色冷峻。
一隊武者濃眉絡須、顴骨高挺,腰間蹀躞帶上皆掛著橫刀,鏘然有聲!一隊武者皆是眉目清秀、朱唇嫣紅,腰間懸著鐵劍,一看便知是女子,卻個個英氣勃發、不讓須眉!
洛陽總壇壇主何奎尼,自幼便在洛陽城中長大,對洛陽城中的典故與變遷、可謂了然于胸。看著逐漸靠近的長槊隊伍,立時便認了出來:“元氏‘木蘭衛’!竟然尚存于世!”
洛長卿亦是皺眉:“鮮卑后裔?”
何奎尼眼神凝重、點了點頭:“確切地說,是鮮卑皇族的后人。洛陽城中,這鮮卑元氏亦是世家豪族,不過與那元載之‘元’,卻不是一回事。相傳百多年前、元氏禪位后,‘木蘭衛’便已被高氏屠戮殆盡。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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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今日,竟在這洛陽城郊、重現英姿!”
洛長卿眉宇間溝壑又深了幾分,沉聲道:“只可惜來者不善!何壇主,這‘木蘭衛’戰力如何?咱們幾人能否多撐一時半刻?”
何奎尼嘆了口氣:“木蘭衛本就脫胎于禁軍,不但弓馬嫻熟、而且拳腳兵刃皆有操練,最慣于長槊圍攻。更叫人稱奇的是、女衛戰力要勝過男衛。所以,咱們若想以少敵多,便是異想天開了。”
洛長卿再不遲疑,自懷中取出篳篥、便要向其他護法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