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把劉睿影難住了……
他也不知道蔣昌崇省巡大人喜歡什么類型的古書,而要讓他自己說個名目出來也得是搜腸刮肚一番。
“世間滿共八種文體:表、說、記、銘、序、辯、傳、詔,四大名目:經、史、子、集。作一抉擇哪會如初困難?看來客官并非是讀書人啊……”
劉睿影心里頗為不服氣。
讀書人屬文道,劉睿影自然不是。
如今天下文道,一南一北卻是有著兩方巨擘:博古樓,通今閣。
博古樓在西北,通今閣在東南。
皆位于兩大王域交接之處,意為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讀書人雖不像武者,平日里斗刀比劍,論修為短長。卻也是要丹心鑄筆寫春秋,寫出一手驚世文章才罷休。
金、黃、紅、紫,青、藍、黑、白。
綾、羅、綢、緞、錦、紈、綃、絹。
日、月、星、辰、山、龍、蟲、草。
總的算下來是八個品級,由書院統一派發文服以區別。
而文服則以三種方式作出區分,分別是顏色,材料質地,以及上繪圖案。
金色以綾為質地的,胸前繡日,便是最高的八品級。
白色以絹為質地的,背繡雜草,便是最低的一品級。
除了八品以外,其余的品級的圖案皆是繡在背部。不過天下人還是習慣以顏色來區分,沒什么人去細看那刺繡圖案。
青、藍、黑、白四級中,
對應著讀到腦中,思在心中,出于口中,落于筆中,這四重境界。
而金、黃、紅、紫卻沒有明確的規定,一切皆以文章優劣分高下,這般尺度卻是有些曖昧不清了……畢竟文章一事向來公說公帥氣,婆說婆美麗。
對他們來說,自己寫出的文章那可是比老婆肚皮里生出的親兒子還寶貝。老婆一天喂奶三次,他每天自賞三十遍。
如若實在沒法評判,便只能一品一品的向上申助。
天下目前只有博古樓樓主,通今閣閣主是八品金綾日,也是唯一能拍板定生死的兩人。
這卻是皇朝延續下來的老辦法。
五王沒改變,直接一鍋端來吃個現成的。
倒不是為了圖省事,而是這一套制度卻是合理,也就蕭規曹隨沒有什么改動的必要。
每十年的夏至左右,這北樓南閣都會在中都城一場比拼,叫做文壇龍虎斗。
相比之下武道這一方面,卻是弱了不少。
起碼沒有如此規模宏大,等階極高的盛會。
不過這也是五王共同商議的結果……習武之人本就逞兇好斗。天下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若是再弄個如此比斗,說不得又有多少人為了那虛名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不說遠的,就看這次丁州。
湯中松的琉光館在定西通覽上放出一則半真半假的消息,都已是攪的四方云動。
若是此舉放在中都,和這文壇龍虎斗一樣,那還得了?
雖說文無第一。
但讀書人拼的是一口骨氣,是一片格局。
誰的骨氣硬,誰的格局大。
那傷春悲秋的文字,肯定是要比鐵馬金刀的氣魄略遜一籌。
所以縱使不做排名評判,只是冠以討論交流之名,與會者心中也是自有一本明賬的。
上一次的龍虎斗,劉睿影年紀還小。
只記得有兩位老人,須發皆白,都身著金綾日,各自立于一張巨案之后。
兩側是數十人的弟子侍女,忙著展紙,研磨。
落筆剎那,竟是為中都城引來了一場驚天風雨。
兩人越寫越是酣暢凌厲,沖天而起的滾滾文采在中都城上空的風雨中凝聚成龍虎之狀。
神虎撲面而來,長嘯之聲似令太上河水倒流。
神龍隱首擺尾,龍爪翻騰恐連九山顫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