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趙茗茗很有好感,這一點無法否認。
可是這種好感究竟算是什么?
他也沒有辦法確定。
喜歡?欣賞?還是情愛?
他都分辨不清。
不過在中都查緝司讀書時,曾有一個句子讓他頗為觸目,說這‘情’便是叫人生死相許之物。
劉睿影知道自己對趙茗茗還遠未達到這個境界。
任何一個男人看到如此佳人想必都會動心。
可是這心動的究竟是愛念還是欲念?
世上縱多才俊英豪都沒法堪破這玄機。
就連張學究那般人物都做不到揮扇斬情絲。
劉睿影本就無依無靠,像是天地間一孤鴻。
若是沒了查緝司的羈絆,還不知會起身何方。
所以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機會尋到一人能與自己相伴一生。
就算有,想必也不會是現在。
不過哪位少年不多情?誰家少女不懷春?
雖然不曾擁有過真實,但關于男男女女的話本小說可著實看了不少。
不光如此,那戲臺上演的故事,又有哪個能跳出愛恨情仇這道圈子?
“滄海桑田君不移,天崩地裂妾傍身。海枯心不枯,石爛情不爛。常相隨,莫離分。妾思君時君思妾,卻道天涯好且介。落紅飛過千秋去,薄命鴛鴦恨晚逢。桃花開,迎春來,梅花開,雪悲慨。從容奈何隨風起,眷戀不須向日西。”
劉睿影好像是平白無故的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的那一日,是冬天。
自己心高氣傲,看落雪壓竹。
他在這風雪江湖中一人獨行,口中吟吟。
誰道這世人盡皆為君子?
他便要仗劍立馬戳破這些個道貌岸然,人面獸心。
心氣高,力不足。
雖知江湖兇險,世人愚昧。
可是風雨漂泊后,也難免流俗的想要踏上那條歸家路。
公子,劍客。
就算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劍花耀眼,文采風流,卻終歸只是一個好色賭徒,禽獸難如。
若可以,劉睿影情愿自封棺內五十年,不見天日,不見歲月,不論情愛,不再拔劍。
雖然這一趟遠行,行的并不太遠,行的也并不太久。
卻也著實讓他受夠了這江湖中的勾心斗角,不辨是非,受夠了所謂的“兩肋插刀”背后的居心叵測。
他想放縱一次,不思地位,年齡的差距,不理世俗的偏見,不看前路的坎坷。
畢竟這佳人的幽香要比血腥味可人的多,佳人的柔荑要比冰冷的劍柄舒服的多。
正在劉睿影逐步沉淪的時候,這現實在湯中松的眼里卻是另一番光景。
“爹,娘,你們怎么來了?”
湯中松的面前站著的兩人,是他的父親丁州州統湯銘以及母親鄒蕓允。
“娘想你!來看看你!”
鄒蕓允欲語淚先流,竟是撲上來把湯中松攬入懷中。
湯中松手足無措。
就算是他在丁州府城時,也許久為何自己的母親如此親近過。
何況,他看到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湯銘正站在那,一臉溫柔,盡是思念。
驀然間,往事種種從眼前如浮云劃過。
想自己運籌帷幄,雖不說能決勝千里,可終歸是能保湯家二十年平安。
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自己這副寄人籬下,朝不保夕的樣子,卻是讓他再難以提起一絲豪邁。
“娘,我想回家……”湯中松終于是伸出了雙臂,把自己的母親緊緊抱住,開口說道。